有隻貓寵物醫院裡，冉昭好不容易撈着點空，才有功夫吃飯。

“冉醫生，有你的快遞。”

剛提上外賣，前台叫住他，遞過來一個包裹。

冉昭接了，在休息區找了個位置，把包裹拆開，取出一件小小的粉紅色蕾絲蛋糕裙。

“這是什麼？”

班星瀾抱着隻白色的小奶貓路過，看見冉昭手上的東西，好奇的停下來。

冉昭答不上來，因為他也在想。

“給元寶買的衣服？”還是班星瀾先笑起來，“沒想到啊冉老師，原來你也喜歡打扮小貓咪。”

冉昭想起來了，确實是給元寶買的。

“這是粉絲點的萬粉福利。”他解釋。

冉昭有一個發元寶照片的賬号，最近剛過萬粉。衣服是挑着點贊最多的那個鍊接買的，他壓根沒看衣服長什麼樣。

“我有個疑問冉老師，”班星瀾捏着小奶貓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會吸貓嗎？就像這樣。”

說着，把臉埋進小奶貓肚子裡狠狠吸了一口，然後一臉餍足的看着冉昭。

冉昭沉默了兩秒，眼神心虛的劃到一邊，開始拆外賣：“……不。”

班星瀾沒覺得意外，畢竟冉昭這個人看起來就沒什麼情緒，他豎了個大拇指：“這都能忍住，冉老師你是這個！”

“祖宗們，我都快忙瘋了，你倆倒在這聊上了！”方可然人還沒到，怨氣沖天的聲音就傳過來，“來病号了，兩位醫生誰挪個屁股到我這來？”

“我去吧，讓冉醫生先吃飯。”班星瀾抱着小奶貓走了。

冉昭把粉紅色的小裙子放回去，終于吃上了涼掉的外賣。

有隻貓寵物醫院開在林南路上，一條綠樹成蔭的小路，冉昭一眼相中的位置，離家不遠，離商圈也近，附近還有個大學，是個不錯的地段。開業一年半，積累了不少客戶，工作也是越來越忙，很少能得閑。

方可然是以前工作的時候認識的，知道他自立門戶也跟着一起過來了，前台是店開起來以後招的畢業生，除了招待客戶，也幫方可然打打下手。

最近客戶數量見長，冉昭和方可然實在忙不過來，新招了一個班星瀾。除此之外，醫院裡就還有兩個負責夜班的小夥子。

這天傍晚，有隻貓寵物醫院裡，氣氛有些沉重。

一隻大橘貓躺在診療台上，原本粉紅色的鼻尖和爪墊已經沒了血色，眼睛也失了神采，仍伸着舌頭，費勁的打理着自己的毛發。口水不受控制的淌下來，把它剛理好的那一片毛又弄亂了。

大橘目光呆滞的休息了一會兒，又開始重複這個行為。

冉昭拔掉插在橘貓左前腳上的輸液針，對一旁泣不成聲的主人搖了搖頭：“已經不行了。”

主人是個和冉昭差不多年紀的女人，聞言徹底崩潰了，哭聲再也克制不住，她不敢抱貓，怕弄疼他，隻是輕輕的摸了摸小貓頭：“寶寶，你是很好的寶寶。”

“……你已經活了二十歲啦，是隻超級厲害的小貓。”

“姐姐帶你回家，你記得回家的路，要來找姐姐，姐姐給你當媽媽。”

大橘好像聽懂了，擡了擡頭，在主人手心裡挨了一下，然後又躺了回去，仿佛這一個動作已經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吃力的喘息着。

主人哭的更厲害了。

這隻大橘叫面包，是有隻貓寵物醫院最早的一批客戶，據說大橘是被流浪貓媽媽托付到主人家的，那時候主人才七歲，還是小主人，看見小小一個貓喵喵叫着蹲在門口，渾身上下黃澄澄的，像剛出爐的烤面包，所以取名叫面包。

冉昭還記得這隻大橘第一次來他醫院做常規檢查的樣子，精神矍铄的一隻大貓，把自己打理的一絲不苟，除了動作沒那麼敏捷，根本看不出是一隻快二十歲的神仙小貓。

這一年，面包都是健健康康的，沒想到最近一個月情況急轉直下，當年的小主人現在已經是上班的大人了，每天請假過來探望。

不是沒考慮過安樂，可是看到面包稍微緩過來一點又能吃點東西，才下定的決心就又動搖了。

從今天早上開始，面包隻出不進，液也輸不進去，确實到時候了。

方可然已經陪着主人抹了好久的眼淚，她安撫的拍着主人的後背：“姐，面包知道你最好了，肯定會回來看你的！”

主人點了點頭，眼淚還是止不住：“也謝謝你們。”

“應該的。”冉昭垂下眼。

女人把面包接走了，大家都知道，以後再也見不到面包了。

方可然的眼淚還停不下來，嗚嗚咽咽的收拾診療台：“希望我家大頭可以長命百歲……”

大頭是方可然養的一隻梨花。

冉昭開始想自己的小貓了，元寶現在應該在貓爬架上團成一團曬太陽吧。一個月前剛給小家夥過完一歲生日，希望以後也能給他過二十歲生日。

他打開家裡的監控，監控畫面正對着沙發上一整面牆的貓爬架，一個爆炸毛球在最高處的那個貓窩裡團成一團，分不清哪是頭哪是尾巴。

果不其然，小家夥兒又把自己折騰成潦草小貓了。

冉昭調了一下監控角度，對準小貓咪。

小貓咪應該是被攝像頭的動靜驚動了，爆炸毛球動了動，露出兩隻毛茸茸的耳朵和圓溜溜的眼睛。

冉昭：……猜錯了，不好意思，這裡原來不是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