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私生的事,又被警察問訊過,房東幾乎是很痛快的給陳若蘭退了租。
她也不想租給有危險前科的人,怕招惹更多的麻煩影響後續的出租,于是在錢的方面也沒有為難陳若蘭,故意克扣一個月的房租,兩人皆大歡喜。
陳若蘭拎着一個行李箱和一個大紙箱去了時序家。
這是她從京回來時帶的東西,又原樣搬了過去。
時序還是讓她睡在二樓的那間房。
陳若蘭覺得很滿足,房間又大又寬敞,除了沒什麼家具外,她本身也是個物欲很低的人。
可時序卻堅持以添家具為由,讓陳若蘭陪他去逛家具市場。
于是陳若蘭搬進來的第一份工作,是跟着時序去采買用于自己房間的東西。
邏輯上怪怪的,卻也說得通。
因為時序說,既然付了房租,就得對得起這個價格。
雖然陳若蘭到最後也不知道房租到底是多少錢。
明明已經過了裝修的旺季,周末的家居城人也不少。
陳若蘭低着頭回消息,三心二意跟在時序身後。由于看的專心,沒留意時序停下的腳步,差點一頭栽到他的背上。
他說話時沒有回頭,不動聲色地按掉手機上的周芳禮的來電,目光在賣餐桌的展示區流連:“先看餐桌,然後去選餐具。”語氣自然得像在讨論明天早餐吃什麼。
“這是今年新款。”導購員踩着高跟鞋笑語盈盈地走過來,她先快速打量了兩人的穿着,又将視線移到展示桌上的價簽,介紹道:“我們這款是北美進口的胡桃木,經過多層底漆和手工打磨工藝,紋理自然且環保性高。整塊原木制作的餐桌比旁邊那張拼接闆的更昂貴,紋理連貫且穩定性強,使用壽命更長……”
陳若蘭聽着“進口”兩個字,就覺得不便宜,再看到标簽上标的五位數價格,她更是眼皮跳了一下。她默默拉了拉時序風衣的一截,時序回過頭,詢問她感覺怎麼樣。
陳若蘭踮起腳尖,時序順勢低下頭将耳朵送過去。
“你沒看價格嗎,這也太貴了!”
時序将她滑落在額前的劉海别到耳後,問:“除了貴,其他方面喜歡嗎?”
時序這幾年的生活并不算規律,陳若蘭消失的頭一年,他扔了很多東西,兩人曾經一起用過的餐桌,兩人一起坐過的沙發。房間空下來,他就用攝影器材填滿。
他偏執的覺得隻要看不見了,好像回憶也就沒有了。
在電腦前随便對付幾口,忙起來的時候甚至經常忘了還要吃飯。
陳煜那個時候罵他不知道是故意讓自己這麼忙,還是在祈禱折騰出毛病來,能讓消失的某人良心發現會重新回到他身邊。
現在某人真的回來了,雖然不是因為真的“良心發現”,他卻想重新在餐桌前好好吃一頓飯,就跟在陳若蘭的父母家那樣。
陳若蘭又看了一眼餐桌,光看它的紋理和做工,就能感受到它的質感。陳若蘭說不出什麼缺點。
導購員笑起來眼睛眯成一條縫:“小兩口真有品味,很多新婚夫婦都買的這款餐桌,這款用到你們小孩結婚都沒問題。”
“我們不是夫妻。”陳若蘭知道被誤會了,趕忙解釋着。
導購員的目光在他們之間轉了個來回,突然捂住嘴:“哎呀瞧我這張嘴!現在年輕人都講究儀式感嘛,沒領證當然不算夫妻。”她朝陳若蘭眨眨眼,“小姑娘面皮薄,我懂我懂。”
陳若蘭卻覺得耳根發燙,仰頭想讓時序再解釋一下。時序摸着餐桌面走了一圈,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陰影,仿佛沒聽見這場對話。
她看着時序認真挑選餐桌的樣子,突然覺得此刻較真解釋反而矯情。
“就這套吧。”時序利落地選定。
也許是第一次碰到這麼爽快的顧客,導購員的臉上笑出了一朵花,嘴裡連連說着吉祥話,與時序敲定了餐桌和椅子的制作工期。
采買完家具和一些日用品,兩人回到車上已是快到晚飯點。
時序的電話再次響起。
“你不會被人賣号了吧,怎麼一下午這麼多騷擾電話打過來。”陳若蘭道,她看到時序神色平淡的拒絕了好幾個電話。
時序揚揚眉:“你下午微信也沒斷過。”
“我那是正經事!”
時序将自己的手機屏幕舉到陳若蘭面前,“父親”兩個字赫然躍動在屏幕上。
他自己也有些意外。
他和父親的聯系并不多,而他竟會挑今天這個日子打過來。
陳若蘭看到這個名字,沉默下來。
她對時父談不上任何好感。
“我接個電話。”時序看到情緒低落下來的陳若蘭,摸了摸她的頭。
“好。”陳若蘭别過臉,看向車窗外。
剛一接通,時父責備的語言就灌了進來:“你媽說給你打了好幾個電話,你都不接。你小時候是多乖的一個孩子,是跟誰學了些不三不四的脾氣……”
“有事嗎。”時序的态度很冷淡。
時父沉默了一下,放軟了聲音:“沒有别的意思,就是想我們一家三口一起好好聚聚,吃個飯,好長時間你都沒回來了。”
握着方向盤的手微微一頓,這次換成時序長久無言。
久到時父以為時序再一次挂斷了電話,看了眼手機,又湊近問道:“喂?時序,說話。”
“嗯。”
“你媽在璟宴公館訂了個包間,你現在過來吧。”
時序無言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