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嘛!總要為了活着的人打算,鄧滿才想着等安頓好林茹雲,也算對得起她們二位了。
所謂交淺緣深吧!以後或許再也不會見面。
三日後,澤長縣縣衙内。
這幾日韓念念身體恢複了不少,手指也能動力了,但也該到了要死的日子了。
今早沒有在餓着她,而是給她了碗白飯,上面放了一個雞蛋,外加一些小菜。
屋内的衆人知道這是斷魂飯,蜂擁的去搶那薄粥和菜團子,誰也沒有眼饞那碗白米。
對這個女人,屋内的其他幾人都不敢同她說話,也沒人真的敢來欺負她,生怕她死後魂魄會回來報複。
誰又何必跟個将死之人過不去呢?即便有獄卒的授意,也無人肯真的這麼做。
韓念念大口吃着碗裡的飯菜,她除了當天那日發熱沒有力氣,其他幾天都拼命的跟這些人搶東西吃,都要死了憑啥要讓着她們?
雖然不算太餓,但她還是打算将這碗飯都吃完,最後一頓了,不都說死也要做個飽死鬼嗎?
将空碗放在桶内,她坐回在草墊子上,其他人都離韓念念遠遠的,包括福娘和同安,生怕沾到什麼晦氣。
韓念念對着同安招招手,見她沒有動,主動走到她身邊:“聽說,你下個月就要出獄了吧?”
“你要幹什麼?”同安警惕的看着韓念念,這女人還要報複她?那日救了她都說好恩怨全消了啊。
韓念念也知道她誤會了,她笑着道:“你要打算去哪裡?”
“我,我還能去哪,我就在縣裡等福娘”同安斬釘截鐵的說道。
“可你怎麼等她?你沒有錢,你做不了工,房子都賃不起”
聽到韓念念說的話同安啞口無言,她之前根本沒有想這麼多,還有賃房子的事,這!
“我給你想個辦法!”韓念念狡黠一笑。
這人都要死了怎麼還能笑的出來,怕不是來消遣我的?但念在她即将死了也不合她計較:“你可别坑我”。
“怎麼會”韓念念故作思考:“我有個能幫你解決事情的方法,至少可以讓你衣食無憂,等福娘出獄還能在一塊的法子。”
見她不信,韓念念點點頭,打算要走:“過了這個村就沒那個店了啊!你說我都要死了圖你什麼啊?所謂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啊!”
“好!什麼辦法?你幫了我又讓我做什麼?”同安還是動心了,她本就入過牢,留在縣裡肯定沒人願意找她做工,雖然她有力氣但也換不來銀錢。
養自己都費勁,怎麼有銀錢等福娘,她還打算努力賺錢給福娘置辦一份嫁妝,好讓她永遠離開那虎狼窩。
正中韓念念下懷,同安果然經不住誘惑,這兩三天的了解,這同安人不壞,雖單純卻及重情義,同安和福娘兩個人相處這麼好,本以為他們是入獄前就認識,沒想到兩人是入獄後才結識。
“我母親在兖州教坊司”她将盤發的頭巾撕下一半遞給同安:“你見到她将此物給她,說在獄中你我相識,同她說草微堂,錦繡樓,書案磚下!關鍵時刻可保平安。然後你讓我娘幫你找到兖州容家二小姐,給你找份工作!可記得了?”
韓念念怕她忘了,有重複的說一遍:“草微堂,錦繡樓,書案磚下!”這些詞都是她兒時在家中房屋起的名字,除了她和母親無人知曉,即使知道了也不知道說的是哪裡,也不知道說的事什麼!
這算是留給娘最後一到平安符!
這時見獄卒快步來,迅速将牢獄的門打開,聲音迫切對裡面喊道:“你到時時間了,趕緊出來”
見韓念念沒動,獄卒将門推開,走如牢中伸手抓住韓念念的胳膊甩到牢門口,還不将人往外狠狠一推。
韓念念的差點跌倒在地,站穩了跟在獄卒身後。
怎麼這般着急?第一回死,也沒經曆過啊!難不成每個死刑犯都要看吉時?
将剛才獄卒扯亂的衣服整理平整,發絲也挽到了耳後,學着林茹雲之前給她挽發的樣子,做不到幹淨整潔,但也能讓她顯得更體面一些。
想到一會就要到刑場,她既希望看到林茹雲,又不希望見到她,要是能見面那死前也沒有遺憾了,要是見不到,說明她已經去往兖州過平穩日子去了。
但是走着走着,韓念念微微蹙眉,這條路越走約偏,根本不是刑場那種空曠的位置。
要将她帶到哪裡?
“大人,這位置不像刑場的方向?”通常刑場都在縣衙大堂附近,他們走的位置都快到了縣衙的後宅。
“快點走”那差役沒有回話,反而讓韓念念快點走,可見去的地方真的不是刑場,她不該去刑場行刑嗎?一切都透着古怪。
此時外面不時穿來嘈雜的聲音,距離的太遠聽得不真切。
她被帶到了個偏僻小院,院中有一枯井,兩旁放着幾個桶,随意擺放的蓑衣,這裡是縣衙的火政處,處理整個縣的火情。
到這裡幹嘛?她被領到了一間昏暗的屋子,差役将蠟燭點燃,照亮了小半個屋子,裡面什麼東西都沒有,隻随意在地上放着個粗麻繩。
“這是何意?”韓念念後退半步,想要從房間内出去,差役對着她的腿就狠狠的踢了一腳,将人踹倒在地。
“娘子今天就在這屋内走吧!”說完他拿起繩子,系上一個結,一步步的朝着韓念念走來:“縣令大人體恤娘子面皮薄,給你留個體面,單獨在這上路”。
怎麼會?到底發生了什麼?她既然有判決就該正常行刑以儆效尤才對,怎麼将她帶到這裡悄悄處決?
這時她才明白這古怪是什麼了,這一路上她都沒有見到除了這差役外的任何人。
那這些人又都去了哪裡?
她不斷向後爬着倒退,腿被踢的已經站不起來,但她的速度哪裡抵得過一個成年男子,那人将繩子套在韓念念脖頸處。
他系的繩子上有個結,隻要将旁邊的繩子一拉,韓念念脖頸這一圈繩子就收緊,直到和她的脖子沒有任何縫系。
差役嘿嘿一笑:“娘子一路走好,到地府莫要怨恨我,所謂冤有頭債有主,要找就找那宣判之人”
他收緊繩索,韓念念隻覺得脖子處的繩子越來越緊,呼吸也不順暢,差役的手向上提,韓念念整個頭都随着繩子向後仰。
帶着強烈窒息感,她已經完全呼吸不了,臉脹的通紅,差役還在緩慢收緊,仿佛在欣賞她死前的樣子,折磨獵物一點點失去生命的快感。
他突然大喊:“娘子一路走好!”手勁加大,仿佛要将脖子勒斷。
韓念念痛苦的抓着繩子,雙腳蹬地,渾身因為窒息沒有力氣,掙紮也是徒勞,她想她就這麼死在了這間小房子内,悄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