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所在城市居于南方,就算是冬天也不會下雪,于是看雪就成了林聞的一種念想。
白皚皚的一片,編織出的城市安靜又明亮。
托甯湖的湖畔,結伴同行的人來來往往,海鷗在湖中栖息,他們坐在長椅上看夕陽落進湖面,波光粼粼。
景序給林聞拍了很多照片,在教堂,在瀑布前,在鑽石沙灘,在白日夢想家小鎮。
林聞拍了許多冰島的風景,拍了冰川,拍了火山,拍了日出。
他們總是開着車慢慢地閑逛,林聞用相機記錄下美景,景序就用相機記錄美景裡的那一個人。
他們在酒店裡泡溫泉,景序捏着林聞的小腿,問他這兩天膝蓋有沒有痛。
林聞輕輕地吻過景序的下巴。
他搖搖頭,說:“我覺得我們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景序看着他,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以前我總是想在你身上找到你愛我的證明,你在我的施壓下不斷包容,不斷後退,到最後我們的感情居然消磨殆盡了。”
“後來我們都長大了,我不再需要你天天抱着我說你有多愛我,因為我知道你的愛是什麼樣子。”
“現在我們在陌生的城市,周遭是陌生的人,陌生的生活,但是我也不會覺得孤單,因為有你陪着我,有我陪着你。”
“你像我的家人一樣,景序。”
景序想,林聞有一點說錯了,他們的感情從來沒有消磨殆盡。
“我很幸運。”景序說。
幸運遇見林聞,幸運挽回林聞,幸運成為林聞的家人。
“但是。”林聞戳了戳景序的胸,“下次拍照能不能不拍我了。”
真的好醜啊。
感覺他看起來隻有一米五,明明他有一米七七點三。
景序笑着把林聞抱出溫泉,用毛巾把兩個人裹得嚴實。
“不行。”他說,“我的眼裡隻有你。”
林聞一臉鄙夷地看着景序,吐槽他:“好土啊。”
說完,他憋不住笑,感覺渾身難受,雙手都在用力推開景序,“給你一次收回的機會!”
景序歎了口氣,松開雙手,佯裝難過,還記着繼續讓林聞渾身難受,“不要,我的眼裡就是隻有你。”
“啊啊啊。”林聞喊完,扭着身子跑進了房間,把自己埋進了床裡。
又過了一天,他們準備去看極光。
冰島冬季還是很容易看見極光的,在天氣晴朗的情況下。
起床時,林聞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拉開窗簾,看見酒店外下起的大雪時,頓時感到心灰意冷。
“下好大的雪啊。”他回到屋内,一頭又栽進床裡。
外面的氣溫很低,風又大,既然看不到極光,能不能就在酒店裡睡個懶覺。
林聞剛這麼想完,景序就把他拉起來塞進廁所裡洗漱。
好吧,來都來了,就當是去看看風景了。
今天其實有不少想去看極光的人,但遇上極端天氣,大家又都不抱有希望,所以在前去的路上也沒有特别興緻勃勃。
景序報了一個乘船追極光的團,他們趕在傍晚到達了雷克雅未克碼頭。
船比想象中大了不少,檢票時,工作人員還和林聞唠嗑說今天晚上可能不會出現極光,但是也讓他們不要失望,要相信奇迹的存在。
他們坐在船裡聽工作人員講述如何拍攝極光,林聞抱着相機聽得認真。
如果呢,如果他們就遇上奇迹了呢。
十點過,雪已經下得小了許多,景序和林聞随着人群來到甲闆上。
天空是黑漆漆的一片,沒有極光出現。
但大家和工作人員都沒有離開,一直等待着極光。
直到船隻開始返航,陸陸續續有人回到了室内,林聞靠在欄杆上,仰頭看着天空。
說不失落都是假的,景序揉了揉他的頭發,“我們可以明天再來。”他說。
好像是船上的工作人員,也好像是同行的一位白人女孩,她激動地指着天空的一角,大聲呼喊:“快看!是真的極光!這是奇迹!”
林聞猛地擡頭,天幕裡劃開一道綠色的光,綻放得無比絢爛。
景序想,他真的是幸運的,就算KP指數僅有二,就算隻有百分之二的機率,極光還是出現了,不是嗎?
人們無不激動起來,甚至有男人捂着臉落淚,大聲說:“That’s a magic!”
林聞迅速打開相機,他拍完兩張照片,轉身想找尋景序的身影。
然後他看見的,是景序單膝跪地。
多久放進衣兜裡的小盒子,多久準備的戒指,多久計劃的驚喜,林聞一一不知。
他好像在某一瞬間和這個世界融為了一體,極光裹挾着他逃離人群,落入了夜晚溫柔的陷阱。
恍惚間,他聽見嘈雜聲、起哄聲,思緒落回心底。
北歐有一個傳說,說是在極光下許的願望一定會成真。
景序看着林聞站在他的面前,像是極光。
是盛大的,恩賜的。
在世界的盡頭,他許下了莊重的誓言。
“林聞,你願意戴上這枚戒指嗎?”
冰島很遠,但并非不可抵達;愛盡管無形,卻并非觸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