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序看他的模樣很是難受,向林聞伸出手,“等你休息好再說,我先送你回家。”
林聞的腦子轉不過彎,看見景序伸了手,他就下意識地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景序的手比他大了一圈,溫度也比他高,在碰觸的一瞬間林聞又想把手縮回來。
但是景序已經抓住他了。
林聞掙不開,就低着頭看景序的手指。
“我們先走了,你也好好休息。”景序和時媛說,牽着林聞走的時候順手關上了門。
等電梯的時候,景序又向林聞伸出了另一隻手,“車鑰匙。”
林聞看看他的手,又拍拍自己的衣兜。
景序便自己伸手去拿車鑰匙。
回家的路上,林聞靠在車門上昏昏欲睡,中途好幾次因為難受驚醒過來,然後他的手就會被景序抓得更緊。
林聞感覺自己喘不過氣,明明車窗被搖下來了一條縫隙,明明車子開得很緩很平穩。
他還很好奇這次喝了酒,怎麼連臉頰和眼眶也都一直在發燙。
窗外的風景藏匿在夜幕裡,林聞不再看,就轉頭看着景序一直牽着他的手。
他看得明目張膽,同時也看得仔細。
他看見景序手背的血管和青筋,看見他修剪得幹淨整齊的指甲,看見他食指根部的黑色紋身。
下車之後,景序的動作有些反常,林聞靠在車門上和他對視。
景序的下巴長了點胡茬,也許是出門的時候太過于匆忙以至于沒來得及刮幹淨,林聞剛數到十八,他的臉就被捧住了。
景序手掌的溫度很高,林聞感覺自己的臉越發滾燙。
他還在想景序為什麼要捧住他的臉。
“林聞,在想什麼?你看起來要掉眼淚了。”
林聞吸了吸鼻子,吹了一路的風,他暫時清醒。
他看得出景序在擔心。
但是他隻是有些困了,打了個哈欠之後就不自覺地在眼裡盛起了眼淚。
“我看見了你的紋身。”林聞答非所問。
景序順理成章地以為他是看見了紋身才要掉眼淚。
于是他解釋道:“之前去紋的,重新遇見你,太沖動。”
林聞覺得他的臉頰燙得堪比火爐,羞的,也是感動的,他小聲問:“沖動紋的,那後悔嗎?”
車庫裡的感應燈在這時熄滅,黑暗的環境裡,景序認真地看林聞的眼、仔細地捧着他的臉。
他鄭重地低下頭,用嘴唇碰了碰林聞的額頭。
他說:“沖動吻的,不後悔。”
這一晚,林聞被景序照顧得很好。
他喝了景序煮的蜂蜜水,又被景序帶着去浴室洗臉刷牙,最後還被伺候着泡了個腳。
景序蹲在他的面前,林聞發現他在看自己腿上的那條疤。
“兩年前出車禍時留的,司機酒駕,肇事逃逸了。”林聞說。
他從來沒有騙過景序,除了這一次。
意料之外的,景序沒有說話。他用熱水輕輕擦拭着林聞的小腿,指腹摩挲過那條淡淡的疤。
景序想,他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告訴林聞,四年前的那個晚上他接到過林聞父母的電話。
他們口中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個巨大的惡作劇。
景序擔心林聞,但是林聞父母不許他來醫院。
他們告訴景序,林聞今晚本該是回家裡吃飯休息的,但是他卻為了赴約而拒絕了家裡的邀請。
那晚是林父把林聞送到的石榴園,下車時,林聞還笑着讓爸爸趕緊回家。
而就在林父回家不到兩個小時,他們就接到了林聞出了車禍進手術室的消息。
頭頂傳來溫熱的觸感,景序擡起頭,發現林聞在摸他的頭。
林聞說:“你不要難過,我不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