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蘭拂站起身,周圍人一瞬間聚攏過來,她正欲說什麼,霎時白光乍現,撲面而來,将所有人的身形吞沒。
當刺耳的噪音褪去,她想再次睜眼,卻睜不完全,隻能隐隐約約看清有個白色身影,襦裙樣式,胸前布料上繪着清雅的百合圖樣。
許蘭拂的記憶裡并沒有這個人。
女子掐着許蘭拂的肩膀,癫狂道:“憑什麼一樣的名姓,我們的命運完全不一樣!憑什麼我的丹田破損,你的完好無缺?你是人人贊揚的天之驕子,而我就是不得修煉的廢材!”
她呼哧呼哧喘着氣,勉強平穩下來,忽然抱緊許蘭拂,低喃:“我要跟你換……你的一切都會是我的,我不要的東西都換給你……”
許蘭拂知道眼前的是誰了,她聽着女人似哭似笑的話語:“換一種人生,你就知道我過的有多苦,你一定會理解我的……對吧?”
女人還說了什麼,明明靠的很近,但聲音越來越遠,許蘭拂的頭昏昏漲漲,徹底閉上眼。
“許小姐!”
“許蘭拂,你睜眼!”
好幾道叫喊此起彼伏,許蘭拂被迫醒來,茫然看着圍過來的幾個人。
他們都松了口氣,陸芊扶起許蘭拂,解釋道:“這是陣法破解後彌留的陣氣,也許是你破解的,反噬的最嚴重。”
白玲握住許蘭拂的手,“許姑娘,你剛剛突然就暈過去了,吓死我們了。”
許蘭拂揉揉太陽穴,“沒事。”
她轉頭看向陳列的棺木,讓陸罡和陸蔚去翻看有沒有葵秋雨的身影,自己借力站起,開始打量周圍的構造。
陸芊欲言又止,但最後什麼都沒有詢問,帶着白玲去幫忙了。
許蘭拂垂眸思索。
她為什麼會看見真正的許家小姐?還有,她說的是什麼意思?
邊想邊走,她不由自主地走向最前方的階梯之上,是張檀木桌子,其上書卷層層擺放,琉璃盞中的明珠散發出清幽的光。
許蘭拂走近去瞧,拿起桌面翻了一半的賬冊,卻在裡面翻到折起的信紙,動作倏然一頓。
——“陸轶攜山河社稷圖失蹤。”
——“經查,于仙靈城發現陸轶蹤迹。”
她忽然看不懂了。
陸轶拿着山河社稷圖逃命?山河社稷圖現在不是陸家的東西麼?他在躲着誰?
許蘭拂繼續在桌面翻找,一無所獲。
她撚了撚信紙邊緣的墨迹,時間相隔不長,也就近三五年。
如果陸轶沒死的話,仙靈城……許蘭拂倒是能找他。
“你在想什麼?”陸無期的聲音從後面傳來,許蘭拂偏頭看去,對上陸無期金黃粲然的眼眸。
她很快又移開,看着他們把棺材裡的人都搬出來,半晌才道:“在想黑市出口把控嚴密,這麼多人怎麼帶出去。”
陸無期問:“你的傳送陣能一次性通過這麼多人嗎?”
許蘭拂想了想,沒說大話:“試試吧。”
話落,擡腳欲往陸蔚那邊走,陸無期喊住她,輕聲道:“許蘭拂。”
她腳步一停,回頭詫異道:“怎麼不喊嫂嫂了?”
陸無期抿了下唇,悶悶的道:“不想喊。”
随便。
這婚約還不一定能不能成,許蘭拂不在意一個稱謂,“那你喊我有事?”
“我十三歲的時候在陸家見過你。”陸無期點到為止。
許蘭拂臉上慣有的笑意消失殆盡,凝眸盯着陸無期的臉,一時間沒說話。
陸子昀和許蘭拂是從小定下的婚約,她就不可能是第一次來陸家,憑陸子昀對陸無期的在意程度,他們從小就見過,對彼此的秉性自然十分了解。
姓名相同,秉性不同。
許蘭拂不知原本的她是什麼樣的,穿幫是遲早的事。
于是她問:“怎麼了嗎?”
面對換了芯子的陌生的人。
陸無期不免想起曾經的許蘭拂。
自卑、壓抑、易怒,像塞進罐子再燒沸的水。
看向他的目光是煩躁的、麻木的,直到在那夜祠堂裡,許蘭拂的眼睛比身後的燭火還亮,靈動透澈。
陸無期輕笑,那雙金燦燦的眼眸彷如流轉的星輝,其中倒映着許蘭拂的面容,他的語氣極為輕柔,像怕驚擾了什麼:“沒有,很好。”
很好。
許蘭拂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唇瓣微揚,轉身大步下去幫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