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唬他們一下，讓他們不敢再做壞事而已嘛。還是老師你覺得，是拉赫特做了什麼壞事，引來了那裡的居民的報複不成？”

“這就要等他們解開詛咒，恢複記憶以後再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阿邦用稍微有點不懷好意的眼神看着拉赫特，“至于光柱，你還記得我要你們去探查的光柱嗎？”

拉赫特好像依稀記得有這件事情，但是具體的細節他完全想不起來。雖然現在他的頭不再疼了，但是坐在這個灼熱的破邪魔法陣裡，他還是覺得疲倦而虛弱，“我沒法進入光柱。”他低聲地說，“碰到的時候就被彈開了。”

阿邦拔出了地上的黃金羽毛，解除了這個破邪魔法陣，“大家坐下來說話吧。”他說，“我去泡杯茶來。”

在他離開圖書室的時候，拉赫特站了起來，确認了一下自己沒有什麼地方被魔法燒掉，也沒有受到不可逆轉的傷害。在他的目光轉向年輕魔法師的時候，魔法師明顯地縮了縮，像是在怕他，又像是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感到非常心虛的樣子。

“對了，拉赫特，那把瑪夏德細劍呢，和你的衣服一起被偷走了嗎？”

瑪夏德細劍？拉赫特隐約記得好像有什麼人拿着這把劍面對着自己，那顆藍寶石在他的手指間閃着微光，但是他也依稀記得藍寶石與劍身在一聲脆響之後，迸裂成一片銀色的微塵，“好像，我們把它弄壞了。”

“啊……四萬五千金币就這麼被扔掉了。”小魔法師抱怨着，和兩隻史萊姆一起把桌子椅子都擺回了原位，把地上黃金羽毛戳出來的洞用腳蹭蹭，遮掩起來，“我在提爾穆林島沒找到大叔和迦樓羅，他們可能去海上的什麼地方修行了。我還在等他回來呢，阿邦老師就聯絡我讓我趕緊回來。你看看你，這才幾天時間就把自己弄成這樣子，給達伊當手下我都擔心達伊會不會為了保護你而受傷呢。”

看着立刻怒瞪波普但是又沒話反駁的拉赫特，貝米因愉快地用觸手鼓起了掌，然後飄上了長椅，把自己的觸手伸得直直的伸了個懶腰，然後彎下來給夥伴留了一點位置，又伸出一根觸手從書櫃上拿下來一本童話書，“小人類，”她招呼了一下波普，“還有小魔族，快點坐下來，我來給你們講個故事。”

誰要聽你講故事啊。

大家都闆着一張臉坐在了不同的椅子闆凳上，貝米因磕磕巴巴毫無感情地用人類的語言讀到第三個故事的時候，阿邦像個玩雜耍的一樣端着全套茶具進來了。他愛戴老師的弟子迅速地去幫他接過了那些大大小小的茶壺茶杯茶碗，把它們擺在那張桌子上，茶倒進了各個杯子裡，但隻有貝霍伊米史萊姆愉快地用兩條觸手捧着杯子，朝裡面吹着氣，然後啜了一口。

“呸呸呸。”她咂着嘴說，“好苦好苦。”

在椅子下面攤成一灘的流浪金屬史萊姆翻了個白眼，然後爬上了桌子，把茶連着杯子一起吞了下去，然後把杯子吐了出來，讓在場的所有其他人都發誓再也不要碰到那隻杯子了。

“我們來談論一些正事吧，拉赫特。”阿邦說，“帕爾戴斯附近的人捎來了消息，光柱消失了。”

“哦。”拉赫特沒有表情地應了一聲，“那樣的話，是不是就沒有繼續調查的必要了。”

“恰恰相反，”阿邦說，“同一個人報告我們，帕爾戴斯也消失了。”

波普的一口茶差點噴出來，“拉赫特，不要告訴我們你把帕爾戴斯炸平了。”

“波普，不要打岔。”阿邦敲了敲小魔法師的頭，“我剛才使用魯拉到現場緊急查看了一下，帕爾戴斯那裡确實隻剩下一個大坑，但是并不像經曆了一場爆炸，而像是整個小鎮連同地基一起被挖了出來，整體飛走了。而且，在使用眼鏡的時候，我看到和拉赫特身上的黑線一樣的黑霧散布在周圍。不管發生了什麼，我們需要找到騎士團和那裡的民衆。不管他們是生是死，我們都需要答案。”

拉赫特沉默了片刻，終于下定了決心：“讓我獨自再去一次帕爾戴斯吧。”他用沉靜的語氣說，“不需要你們陪同，我自己去就可以。也許這一切都是我當初破壞了帕爾戴斯惹來的後果，那樣的話，也要由我來解決這個問題。”

“可是如果你解決不了呢？”波普問，“如果你中的毒就是帕爾戴斯的人類下的，你們在那裡發生了可怕的，讓你遍體鱗傷地回來的争執，而你現在還想要回去嗎？”

“就算那樣的話，我也不會殺死那邊的人類的。”拉赫特說，“帕爾戴斯住着我的表哥塔魯薩，他雖然腦袋不好，但是不是個壞人。——”他突然怔住了，“為什麼我突然有一種他已經死了的感覺？”魔族青年茫然地開口，“難道是我殺了他？不，那不可能，但是為什麼……”

“他被打傻了。”貝米因對兩個一臉迷惑的人類解釋，“你們兩個如果很厲害的話，我覺得應該有誰能陪他一起去，否則他這麼傻，一定會吃人類的虧的。啊，對不起，我忘了你們也是人類。”

“不需要。”拉赫特低聲地說，“抱歉，就是因為如此，我覺得不能再連累你們。”

“那就這樣吧，拉赫特，你使用一點僞裝，用莫夏斯變成人類的樣子再去帕爾戴斯。兩個小家夥拿着這副眼鏡，這樣你們就不至于走錯路。我把你們送到帕爾戴斯附近，然後和波普悄悄地探查别的東西，這樣可以嗎？”

“可是我不會莫夏斯這樣的高級咒文。”

“我恰好有一個魔法道具。”阿邦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枚銀色的小戒指，“你把它戴上，然後探入一點魔法力，它就會施放莫夏斯。你想象一下人類的樣子，然後讓它把你變成那個人吧。”

“警告你一下啊，别變我們兩個，也别變成瑪姆，否則這樣的場景也太惡心了。”

“波，普。”

“好了好了，随便你變個誰，先變着試試看？”

拉赫特靜靜地接過了阿邦遞過來的戒指，将它戴在了左手的小指上。他把它在自己的手指上轉動了一下，緩緩地朝中注入了自己的魔法力。

戒指的銀光跳了一跳，随即籠罩了他的全身。

“哇哦，帥哥啊。”

在銀光散去以後，波普拍起了手，“雖然你本身也挺……呃，不過你居然喜歡這種類型，真是人不可貌相。要是我的話，我肯定選擇變成大胸脯美女。”

“不要在淑女面前開這麼低俗的玩笑。”貝米因抱怨着，“喂，麥哈格，你閑着的話變一面鏡子給他看看自己吧。”

金屬史萊姆無語地滑動到拉赫特的身前，把自己變成了一面大大的亮晶晶的穿衣鏡，鏡子沿上當然還是他的臉，和拉赫特本人一樣，露出個欲言又止的表情。

鏡中站着一個人類。他有着柔軟的銀發，銳利的紫羅蘭色眼睛，總體來說是個非常英俊的人類，但是看到那張臉的時候，拉赫特不知道為什麼感到了一陣眩暈。

鏡子裡的臉模糊了下去，拉赫特垂下了目光，不再看鏡中的自己。

“拉赫特？”阿邦疑惑地問，“你為什麼……流淚了？”

為什麼呢？拉赫特轉過頭來，在他模糊的視線裡的那個高大的男人，不知為何，居然也在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