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尋常的一個晚上,秦憫之哄睡了幼弟,做完睡前洗漱,裹着浴袍從浴室出來,看到霍爾剛把他等下要穿的睡衣放在床上,準備出去。
秦憫之叫住霍爾,語氣裡帶了些稍顯刻意的溫和:“這些事交給傭人做就行了,這邊也不缺人手,沒事就别來回跑了。”
自從秦憫之的父親回來之後,他就搬過來照顧他父親了,之後弟弟出生,他又幫忙照顧起了幼弟,便将狗場和西郊的溫泉會館交給霍爾打理了,霍爾隻有周末才會來市裡看看他們。
霍爾聞言怔了下,随即用手語對秦憫之說:狗場和會館沒事我才過來,不會誤事的。
秦憫之牽起個與其年輕的面容不相符的慈愛笑容:“沒事就花點心思在自己身上,結交幾個談得來的朋友,你年紀也不小了,是時候考慮成家了。”
霍爾不喜歡這個話題,無意再聊下去,用手語道了晚安便要離開。
秦憫之再度叫住他,收起那派溫和之色,從抽屜裡拿出一張名片遞了過去:“我幫你聯系了整容醫生,有空去看看,你臉上這疤也該去了,又不是好東西,一直留着它做什麼?”
霍爾沉默的接下名片,睫羽微垂,并不答話。
秦憫之:“你一直住在宿舍裡也不是個事,西郊那套房子不是裝好了麼,你喜歡就搬過去住,不喜歡就打掉重裝,按你的喜好弄,用錢秦叔給你添,就當秦叔給你置辦的婚房了。”
霍爾面無異色,卻将手裡的名片攥出了褶皺。
秦憫之這人脾氣耐心都談不上多好,做不來苦口婆心的家長,霍爾也不是個木讷的,再說他都這麼大的人了,心裡也有數,秦憫之把該交代的事交代下去就讓他去休息了。
霍爾回到自己的房間,把那張名片揉成一團丢進了垃圾桶。
做完睡前洗漱,他擡手抹去鏡子上的水汽,看着那條橫貫額角的疤痕,确實不好看。
他天生兇相,眼窩太深,山根高窄,垂眸噤聲時還好些,定睛看着一個人的時候總被說眼睛像狼,再加上這條疤痕,看着就不像善類。
其實霍爾很聽話,隻不過他隻聽秦憫之一個人的話,隻要是秦憫之要求的,他都會去做,并且會盡力做到最好,從小到大都是如此。
這次也不例外,秦憫之讓他搬家他就搬家,盡管他更喜歡住在狗場的宿舍裡,盡管他覺得那裡很好,那裡更像他們的家,但秦憫之不讓他住了他就不住了。
秦憫之讓他沒事不要來了他就不再來了,盡管他覺得這邊的管家和傭人都不及他了解秦憫之,更不及他照顧的周到妥帖,一周來一次已經足夠讓他惦念了,但他還是聽了秦憫之的話。
但不甘願的言聽計從勢必會生出逆反情緒,晟卓也提醒長子了,不要因為霍爾長大成人了,這些年病情沒反複,就把他當做尋常的青年人看待,他從小到大都沒離開過你,你這樣刻意疏遠他,可能會給他一種被遺棄的錯覺,讓他誤以為你是因為父親回來了,如今又有了與你血脈相連的幼弟,親情、陪伴、心理寄托都擁有了,不再需要他了,他就可有可無了。
秦憫之雖不及父親那般慎思笃行,但也不是個心裡不存事的,父親說的這些他也想到了,他也沒不是沒有顧慮,這他不能因為擔心霍爾不适應鬧情緒就放任他持續這種病态的依戀,他早該長大了。
面對霍爾的事,秦憫之就像一位傳統嚴厲的父親,縱使心有萬般着想,出口的也隻一句輕描淡寫的:“他要這樣想就這樣想吧,總好過誤他終身。”
晟卓也不是個會對孩子侈侈不休的人,提點到了便不再贅言,雖然他不認為這事會依照兒子希望的發展。
秦憫之想到了霍爾可能會賭氣鬧情緒,但想來也不會太出格,未曾想他就鬧出格了。
霍爾搬進秦憫之原打算與父親弟弟同住的西郊别墅後,便不做正事了,他學起了那些不思正事的纨绔子弟,賽車、賭馬、泡夜店,要麼夜不歸宿,要麼帶着一身煙酒氣回家倒頭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