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霧氣萦繞,朦胧氤氲,才剛下過雨,空氣中還帶着點潮濕,三四輛馬車穩當的行駛在路上,在泥濘的路上留下了一行車轱辘印。
‘籲——’牽馬的人發出一長串聲音,馬兒将頭一撇,噴灑出溫熱的氣息。
“王爺,祁側夫,到了。”
祁逾白先行下了馬車,接着,伸手去扶言昭離,言昭離将手搭在他的手心,借力下了馬車。
青山寺的位置極為偏僻,通往的寺中的路大多是山路,今天下過了雨,山路極不好走,可即使是那樣,寺中來往的人也是絡繹不絕。
言昭離擡頭往上看,寺廟在山頂處,上山的石階綿長至山頂,經曆了積年累月的風吹雨打和為人踩踏,早已光潔如鏡,連苔痕都不曾有過。
他們一步步踏上台階,在寺廟門口見到了幾個僧人,為首的是青山寺的監院,總管寺院事務。
她雙手合十,手中放着一串佛珠:“阿彌陀佛,貧僧是寺院的監院,法号淨圓,施主可是慶武王?”
言昭離:“我是,淨圓師父好。”
“施主好,”淨圓看了眼祁逾白:“那這位便是王爺的祁側夫。”
祁逾白:“是。”
确認好身份,淨圓道:“各位施主請進,貧僧已安排好一切。”
侍從們随着小尼姑先去住處放置行李,言昭離和祁逾白則随着淨圓縱覽了整座寺廟,青山外院坐落着兩座獅子石像,黃牆石瓦,巨大的牌匾上寫着龍飛鳳舞的三字——青山寺,這是先帝在世時提筆書寫。
内院分布着十多個個殿堂,皆供奉着不同的佛像,青山寺的業務極為廣泛,有姻緣、事業、财運……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讓青山寺遠近聞名的人——聞人住持,年近過百,擁有一雙讓人看不透的眼睛,她的算卦,能知前世,斷今生,無數人前仆後繼來到青山寺,就是求聞人住持算上一卦,可惜聞人住持算卦隻講求緣分。
在走到一處偏靜小院時,淨圓沒有帶他們進去,她說:“這便是聞人住持所住的地方,聞人住持斷自己不日即将圓寂,特此閉關,不讓任何人打擾,還請施主平日裡不要靠近此處。”
“好的,淨圓師父。”言昭離雙手合十,回道。
等帶他們到了住處,淨圓師父也便忙碌去了,翠鳴給言昭離倒了杯剛沏好的茶:“王爺,都已收拾妥當,您的住處在這屋,祁側夫的住處在隔壁。”
“嗯,辛苦了,勞累了一路,你們也先下去休息吧。”
一衆侍從回道:“是。”
等他們退了下去,言昭離也卸了全身的力氣,懶洋洋的趴在桌子上,她看向旁邊端坐的某人,拽了拽他的衣角:“祁逾白,你不累嗎?”
“還好。”他慢吞吞喝了杯茶。
“可是我有點累。”
“那便去床上休息。”
言昭離無辜的看向他:“那我怎麼上床呢?”她有點潔癖,白日裡上床,一定要換個幹淨的衣服。
祁逾白是知道她這個習慣的,他道:“換身衣——”話音在看到屋裡空蕩蕩的陳設時戛然而止,寺院的屋子簡樸,裡面的陳設也簡單,隻有一張桌子和幾個凳子,還沒人高的櫃子,可放衣服和書,一張隻能勉強容納下兩人的床,床上放着一套被褥。
言昭離的屋子遠比這件屋子大的兩倍多,且她原先的屋子是有内室和外室,她平日裡換衣服,要麼是在内室換,祁逾白去外室待着,要麼是兩人同處内室,她隔着屛風換。
這間屋子狹小,沒有内室和外室,甚至連言昭離原先那屋的紫檀嵌玉屏風放這,都有些困難。
她要換衣服,祁逾白必須得出去,她剛才說的話,也是趕人的意思,可祁逾白一開始似乎并沒察覺到。
他輕咳一聲,放下茶杯:“那我去隔壁。”
“好,你也去睡一覺吧。”
言昭離沉浸在可以休息的喜悅,沒有察覺到祁逾白回的遲緩:“好。”
祁逾白出了屋門,一股冷風鋪面而來,這是從山頂吹下來的,在這炎熱的夏日,最是解熱,可今日下了雨,吹起來倒有些冷意。
他擡腳進了隔壁的屋子,明明與言昭離屋内是一樣的陳設,可他瞧着,卻是處處不好,這個桌子擺放的不對,這個椅子的方位有問題,這個床放的位置似乎有些奇怪……空氣中,也沒有點燃她喜歡的香。
雨又開始下了,他聽着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看着逐漸昏暗的天,緊接着,屋内,傳來他微不可息的自歎:“果然,還是想要的更多。”
*
寺院的生活甚是單調,衆人早上要跟着淨圓監院誦經,言昭離是來祈福的,她每天都需要多花費兩個時辰進行祈福法會,除此之外的時間,便無事了。
遠離了京城的喧嚣,遠離的權力争奪的你爾我詐,寺院的生活過得甚是平靜,言昭離早上忙碌後,午時會睡會,下午看看書,散散步。
一日,吃完晚飯後,祁逾白在院内散步,言昭離突然沖出來,說要帶他去一個地方。
他沒問什麼地方,就跟着她一起走了,等到地後,才後悔異常,青山寺後面是連綿的山峰,其中最大一座山,屹立于青山寺正後方的位置,而言昭離帶他來的地方,正是這座山。
在現代,他有時空閑的時候也會去爬山,那時連爬六個小時都不覺得累,可現在,隻是爬了半個小時,就已經體力不支。
他暗想,男子的力氣比女子小,在這個時候,真是要命的女尊文設定。
“祁逾白,你快來。”言昭離在前面喊道。
她看起來精力充沛的異常,祁逾白不想讓言昭離知道他不行,他強撐着,一步一步走完剩下的路程。
言昭離很快的爬到了頂端,看到底下悠閑的像像是散着歩的祁逾白,不禁吐槽,一向喜歡爬山,怎麼此次爬的那麼慢,難道是欣賞中途的風景,可她記得這一路上也沒遇到什麼好看的景。
在言昭離的注視下,祁逾白艱難的步伐越發慢悠,面上也一片雲淡風輕,像是來這散步的世家公子。
“怎麼上來的那麼慢?”
“欣賞路上的風景。”
言昭離不解的微笑,難道這就是有錢人的癖好,不追求最後的結果,隻享受中間的過程。
她不糾結那麼多,在看到祁逾白身後時,突然激動道:“你快閉眼。”
“閉眼?”他說這話的時候,已經把眼睛閉上了。
“對,等會給你看個東西。”
祁逾白的世界一片黑暗,此刻,感官被無限的放大,清風拂面,耳邊是此起彼伏的蟲鳴,旁邊是言昭離鬧騰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