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的确變化很大,看起來有些内向,沒有小時候那般活潑。
剛剛從湖裡撈起來的時候,全身濕透了的模樣,看起來像極了一隻可憐落水小狗崽。
現在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但頭發還沒有擦幹,濕潤的黑發乖順地吹落在臉側,眼眶還有些微紅,蒼白唇瓣輕抿着,看起來有些緊張脆弱。
“沒關系,阿泠剛剛落水,受了那麼大的驚吓,讓他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對方的聲音很好聽,江泠微微出神,性感磁性,聽在耳朵裡時,像一把優雅的大提琴。
“怎麼可能忘記了?剛才阿泠還關心你去了哪裡?”
白老爺子開口說道,
“這麼久沒見,阿泠可能有些不好意思。”
江泠頓時呼吸一緊。
一瞬間,他就感受到男人的目光又重新落回了自己身上。
這就很尴尬了。
在對方的目光下,江泠藏在頭發裡的耳尖隐隐有些發燙,身側的指尖一點點攥緊,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最後,江泠抿了抿唇,“……霍叔叔好。”
霍君年眼裡露出一絲驚訝,他看着少年的反應,覺得挺有意思的。
他輕笑着說道:“真的嗎?沒想到阿泠還關心着我。”
江泠在衆人的目光下,再次硬着頭皮點了點頭。
“嗯。”
霍君年嘴角的弧度拉大,他看着少年乖巧聽話的模樣,不由挑了挑眉。
這可跟舊友口中的叛逆少年有些出入。
而,一旁的江啟程也有點驚訝,他驚訝于江泠對霍君年的反應。
雖然他們父子這幾年關系惡化,平時沒有過多交流,但江泠畢竟是他的親生兒子。
對方的演技是什麼樣,他心裡有底。
剛才江泠的窘迫羞澀表現,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看起來不像是演的。
對着他張牙舞爪的豹子,面對霍君年就一下變成了家貓了?
三分演技,七分真情流露。
呵,還真聽霍君年的話。
他明白了。
原來江泠不是不會聽話啊?
而是不聽他的話!
這讓他更加确定了自己接下來的安排沒錯。
江啟程想着不如趁熱打鐵。
他出聲說道:“對了,阿泠,有件事忘記給你說了,你一個人轉學過來讀書,我有些不放心,你外公這麼大年紀了,沒有那麼多精力來管教你,所以……”
所以什麼?
江泠愣了一下。
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立即驚訝地看向江啟程,以為對方突然想明白過來,他可以不用轉學!
然而,還是讓他失望了。
“所以,我委托了你霍叔叔幫忙看管你。”江啟程面帶微笑地說道。
“君年,阿泠這件事就拜托你了。”
霍君年配合着舊友說道:“當然沒問題,阿泠交給我,你放心。”
???!!!
江泠傻眼了。
他甚至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什麼?
江啟程把他交給霍君年?
他立即扭過頭,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着江啟程,有些驚慌失措地開口道:“爸……”您不能這樣做。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就被白老爺子打斷了:“啟程還是你想得周到,不過就是要麻煩小霍。”
“阿泠轉學過來,周一和周五可以住在家裡,離學校近,周末的時候可以去小霍玩兩天。”
幾句話的功夫,幾乎就把江泠後面的日子安排得明明白白。
“一點都不麻煩,阿泠很乖巧懂事。”霍君年笑眯眯地說道。
他看着一旁呆愣的少年,眼底的笑意更甚,說道:“阿泠,還有我的聯系方式嗎?”
不過還好,這一說,原本就沒緩過勁的江泠,瞬間就卡住了。
霍君年看江泠的反應,便猜到了答案。
他并沒有多說什麼讓對方為難的話,反而貼心地說道:“這麼久丢了也是正常的,沒關系,等會我們再加一個。”
江泠心虛,壓根就不敢擡頭看對方,對方的聯系方式不是丢了,而是被他親手删掉的。
好在這個尴尬的場面并沒有維持多久。
白老爺子說道:“沒其他事的話,我們就先出去吧,讓阿泠好好休息一下。”
這也讓江泠心裡松了一口氣。
而霍君年也并沒有在白家待太久,他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今天因為江泠掉進水裡,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
他從白家離開之後,趕忙來到公司,等處理完事務,天已經黑了。
霍君年起身來到辦公室的巨大的落地窗前,隔着玻璃看着燈火通明的城市,此刻,那雙深邃的眼眸,沒有之前在白家那般溫潤,此時顯得有些淩厲和淡漠。
他當初聽到舊友的請求之後,也有些意外。
他之所以答應對方,除了還人情之外。
隻是偶爾照顧一個已經成年的高中生,時間為一年。
對方的請求,對他來說并不算太難辦。
這時,他突然想到白天發生的事情,眼裡寒意退散了一些。
長大之後的江泠……比他想象的還要更有趣。
他原本以為江泠會因為當初那件事讨厭他,抗拒江啟程的安排。
今天少年看見他時的反應,竟然意外地有些乖巧。
一想到這裡,霍君年的嘴角不由自主揚起一抹淺笑,既然江泠不再抗拒他,他們之前的那些不愉快的事,作為一個年長者,理應他主動示好。
這麼想着,他便立即給秘書打了一個電話。
“明天的行程安排。”
“霍總,明天您有一個會議要進行,是關于新項目開發的。”
“後天呢?”
“後天的行程是滿的,下午您有一場國際商務洽談會議。”
“把明天的會議推辭,幫我空出一天時間。”
“好的,霍總我馬上安排。”
……
江泠躺在床上,望着天花闆,睜大了眼睛。
他已經忘了之前自己說的什麼話,反正等他回過神的時候,霍君年聯系方式就已經在他手機裡。
時間過得很快,現在已經是晚上。
但一想到他要留下來,并且霍君年成了他的臨時“監護人”。
他就睡不着。
今天實在太刺激了。
江泠有些自暴自棄歎了口氣,他将腦袋埋在枕頭下,想把自己變成一隻鴕鳥。
然後他剛閉上眼睛,白天發生的事情就控制不住浮現在腦海裡。
明明隻是一瞬間發生的事情,但男人指腹的溫度和落在耳邊的呼吸,卻宛如烙印一般,印在了他記憶裡。
過了好一會兒,為了避免自己被悶死,他最後還是選擇放過自己,把腦袋從枕頭下拿出來。
今天換做任何一個人,他都不會這樣失态。
但,霍君年不一樣。
還有就是,那次分别他們鬧得挺難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