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風軒内,彌漫着苦澀的藥味。
羅氏皺着眉頭,将那碗黑乎乎的藥汁咽下,又抽出帕子按了按唇角,說道:“這藥着實是苦,也不知道這湯藥還要喝到幾時!”
“大娘子再忍忍,等您腹中懷了小公子便不用再受這苦了。”許媽媽一邊寬慰一邊遞過去一碟蜜餞。
羅氏含了兩顆後方才沖淡了那藥味,随後又歎了一聲。
她喝這藥已有些時日,可是肚子仍沒有動靜,可是總歸抱着期待。
“單子送過去了?”羅氏問。
“送去了。”許媽媽答。
“那丫頭看了沒說什麼?”
“奴婢去時她不在蘭溪院,下面的人說她去了清晖堂。”
“她去那裡做什麼?”
許媽媽笑了笑,回道:“許是有什麼事找老國公吧。”
羅氏冷哼了一聲:“那丫頭鬼主意比誰都多,指不定又在想什麼招哄老爺子高興呢。”
“說來大房那位也是個厲害的,辦這麼大一件事,卻能做到雜而不亂、事無遺漏……”許媽媽話還沒說完羅氏便瞪了她一眼,于是識趣得住了嘴。
“三房那邊最近可有什麼動靜?”羅氏又問。
“三房的娘家人昨日又來了,待了好一陣才走。”許媽媽答。
羅氏聞言不禁“嗤” 了一聲:“她那點心思,當誰不知道呢!當年弄個養子回來,不就是想以後多分些陸家的錢财嗎?哼,可惜呀,隻怕是還未等分得家财就被她那一家子吸幹了血。”
兩人正說着話呢,就見一侍女進來傳話,說是蘭溪院的人來請許媽媽過去一趟。
“瞧瞧,說不得曹操!”羅氏譏諷道,“去吧,可别讓我那侄媳婦等久了。”
自蔣安沅接過這壽宴的擔子後,日子比以往忙得多。
就單拟賓客名單她就費了好大的功夫,畢竟人情往來可是門大學問,各房都得看顧。列好了名單,書寫了請帖,便差人送往各府。
然後又要了各房的花名冊,對各房的仆役重新分派了事務,分班後又讓各管事監管。從筵宴布置、膳食安排、迎賓收禮、安防巡查、人員車馬……各項事無巨細,一一料理,衆人無人有異,皆為之歎服。另外還有些人家拜訪預祝的,蔣安沅也和各房的幾位娘子一同應酬。
這些天她上跑下跑,事必躬親,一點也不得閑,陸九昭見了便主動分擔了些,不過他始終有公務在身,所以蔣安沅依舊覺得累得慌。
這不,她剛從清晖堂見了陸國公,一回來就有幾個管事媽媽等着她。
她仔細看着手中的膳食菜單,良久才道:“就按這個單子做吧!另外上回說四司六局人手不夠,要從外面請些廚娘走使,人都找好了嗎?”
“大娘子放心,人都找好了,都是這京都城裡有名的廚娘。”一管事媽媽回道。
蔣安沅點了點頭:“把這些人都登記上名冊,詳細些,免得到時出什麼差錯。”
“是,大娘子。”那位管事媽媽應聲便出去了。
又一位媽媽上前,遞了份帖子,說道:“大娘子,這是戲班子的戲單,您過目。”
蔣安沅看了看,道:“沒問題,就照這個演吧。”
這時,許媽媽進來了。
“大娘子,您找奴婢來是有何事?”
蔣安沅拿出那張貨單,臉色冷了幾分:“這器具單我明明已經交代過,為何要改?”
許媽媽聽了也不慌張,不緊不慢地說道:“大娘子不知,這珠玉閣近來生意紅火,加上老國公壽宴将至,有些東西着實是買不到,奴婢想着寶華堂同珠玉閣都是京中的老字号,便換成了寶華堂,反正兩家東西都差不多,大娘子何必計較這些細枝末節。”
要說這珠玉閣和寶華堂都是京中的老字号沒錯,可這寶華堂是三房羅氏娘家人所開,這許媽媽将珠玉閣換成了寶華堂其用心便不言而喻了。
“可是這批貨是之前婆母提前就定下的,怎麼會買不到呢?”
許媽媽輕笑了一聲:“這奴婢就不知道了。”
“你不知道?那二嬸嬸她知道嗎?”
提及羅氏,許媽媽臉上的笑才收了起來:“既然大娘子把器具采買的事交由奴婢辦,奴婢便宜行事也沒什麼不妥吧?”
“若是珠玉閣當真無貨可買,許媽媽這麼做無可厚非。不過,即便是如此,你也該來知會我一聲,而不是向如今這樣先斬後奏,不是嗎?”
“瞧奴婢這腦子,一時忙亂,就忘了給大娘子說了。”許媽媽賠着笑,“還請大娘子莫要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