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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3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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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好像停了。

林照溪站在單元樓下的過道裡,擡手伸出廊外接雨滴。

蕭硯川說這頓飯是為了往後有工作交集的話,多條路,可能是出于他知道自己是化工廠的人,也可能是彌補他下屬的過失才出面,但如今靜下心來想,她的崗位其實隻是做些接待事務,并不能成為别人的路子,除非……

林照溪指尖摩挲着手中殘存的雨滴,轉身去敲了趙大姐的家門。

她答應明天去相親了。

她需要盡快回到技術崗位,那麼今晚這頓飯,她才吃得不心虛。

因為時間緊,她便想到剛才與蕭硯川說的紹興會館,她也有些想吃了,于是地點就定在了那兒。

明晚下班直接去見面,是以林照溪準備上班前就換上一身水藍色的連衣裙,純棉的質地暄軟又不會太貼膚,立領口不過脖頸半截,讓人穿着不自覺擡頭挺背,她又想起蕭硯川,和他吃飯都不敢塌腰含胸,他像鋼闆一樣正。

紹興會館的門頭燈才打亮,路邊的車已經堵了半道,車牌上寫滿了京A,誰都自覺保持距離,于是車隊就這麼拉長了。

會館内的包廂窗戶一個個支起,正對着館中的花園,昨夜下了場春雨,今日開得更盛了,空氣裡散發着幽微的暗香,随着食單一頁頁掀動。

“這次出國的訓練名單裡,知道為什麼沒有你嗎?”

主座上的老太太金邊老花眼鏡搭在鼻梁上,金穗子從鏡架兩邊垂下,繞過黑底繡金的褂子領,眼睛是在看菜單,話裡卻說的是名單。

熱茶湯沁入瓷杯中,坐在一旁的青年人答:“能者居之,又不是非要定我,美琴女士,我們不走關系。”

張美琴已經不想看菜單了,将金邊眼鏡摘下,金穗子便挂在了脖子上,她将菜單推向大孫子,歎了口氣:“看來我也要舍下我這張老臉,去給你走動走動關系,男女關系。”

蕭硯川厚皮子厚臉,淡定地拿起菜單翻起來,耳邊還是張美琴的聲音:“我問了你們領導,他說硯川什麼要求都符合,就是一點,未婚,沒有家屬在國内,誰都不敢放出去。”

蕭硯川翻了兩頁菜單,又端了杯茶慢條斯理地喝起來,然則說話的人卻不口渴,繼續講:“現在提倡晚婚晚育,不是讓你不婚不育,你已經夠聽從指揮了,三十了都還沒對象,先前給你介紹了幾個,怎麼就沒合适的?”

“沒意思。”

“那什麼有意思?”

菜單翻到了紹興黃酒那一頁,蕭硯川擱下茶杯,說:“切炸藥有意思。”

張美琴“哼”了聲:“那你就跟炸藥過一輩子啊?”

“我的第一個軍功章就是炸藥給的,那炸藥如果弄不好,你孫子半邊胳膊都沒了。”

張美琴若有所思,這時侍應生進來倒茶,她聽見蕭硯川點了黃酒,也不想問他今兒怎麼能喝酒了,她都想喝了。

她不開口,蕭硯川也不說話,她認為這是她的冷戰态度,讓他反思,讓他添堵。

但菜上來了,他竟然還挺有胃口!

張美琴沉呼了口氣,抿了道茶,決定把話說絕:“那找個搞炸藥的?你不是說切這個有意思嗎?”

蕭硯川忽而扯唇笑了下。

背靠到椅子上,溫着黃酒的熱瓷盅裡盛滿了水,他的右手食指腹沿着酒瓶的細口繞了圈,中指又點了點,那盅裡的水也晃铛地輕響着。

“一個男人覺得一個女人有意思,就想到要娶她,思想未免太龌龊。”

張美琴有些生氣:“你清高,你這種不把人放在眼裡的态度,就是你結不成婚的根本原因。”

“不,我尊重科學家,你知道嗎?導彈的炸藥都得他們來切。”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如果哪個女孩子聽你說這些炸啊彈啊的,誰能吃得下飯?”

“晃铛!”

小瓷酒瓶擱回溫水盅内,紹興會館的大堂低低矮矮地響起觥籌交錯,一角的圓台上有捧着琵琶唱彈詞的女先生,停杯投著,抿一口醇香的黃酒,林照溪的話匣子開了:

“我們平時的工作就是搞炸藥,放炸藥,又或者是研究一點無機化學,比如鹽酸,稀有金屬。不過我最近被打入冷宮,專搞文書。”

說罷,林照溪對着酒杯歎了口氣,頗有種英雄末路的凄涼。

而坐在對面的男士雙手搭在腿上,笑時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鏡,嘴角有些苦,說:“做文書工作不好嗎?我沒有說搞科研不好,我隻是覺得,人工作到一定程度,會發現安穩和充足的生活時間最重要。”

林照溪聽着他的話,目光有些失焦地發呆,右手托着臉頰道:“你說得也沒錯,所以我很喜歡你的工作,穩定,還安全,顧家。”

被她一誇,向源腼腆地低頭抿唇笑:“林小姐比我大兩歲,是我說話班門弄斧了。”

林照溪又喝了口黃酒,覺得胃裡暖暖的,又給向源倒了一杯,大方地招呼他繼續吃,他卻說夠了。

她想起蕭硯川的飯量,于是對他說:“你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更應該吃多點。”

誰知向源忽然不好意思了起來,低頭拿起筷子的時候,眼神擡起看了林照溪一眼,又收回,低聲笑說:“你挺像我媽的,會照顧人。”

林照溪臉上的笑微微僵了僵。

她是想找丈夫領養一個孩子,老天爺是不是聽錯了,她不是要找一個把她當娘的丈夫。

吃過飯,紹興會館門口停的車也陸續開走了,路面留出一條車道,向源邀請林照溪坐上他的自行車後座。

她說:“吃了酒,還是别酒駕吧,我們走路好了。”

向源又嬌羞起來,說:“還是林姐姐想得周到。”

她怎麼就成姐了……

也罷,确實虛長幾歲。

于是兩人就沿着路邊的人行道走,向源雙手推着自行車,胡同的路并不寬,路燈也不明亮,林照溪雙手背在身後,看着腳邊的影子,也暗得像低垂的柳枝。

忽然,身後有車燈照了過來,将影子照得鮮明,也在暗窄的胡同路裡照出了一束光。

林照溪看得清眼前的路了。

她不由走得快了些,可能是巷子太小,那輛轎車開得太慢,所以一直在她身後鋪來一地明黃的光。

燈光如潮汐緩緩漫向盡頭,車廂内的後座裡,張美琴女士說:“你看,談戀愛的男女就是不孤單,逛街吃飯都有人陪着。”

她這句話是說給坐在一旁的蕭硯川聽的,他右手托腮撐在窗邊,晦暗的光影掠過他的眉眼,長睫垂了垂,對司機說:“劉叔,開慢點。”

一直到出了路口,車身右拐進入主路,那對年輕男女則向左,與這束車光分道揚镳。

劉叔先送蕭硯川回去,最後才把車開進蕭家,張美琴喝了兩杯酒,還有些犯困,忽而笑了笑,說:“這小子還會請我去紹興會館喝酒了,我還以為他隻知道吃食堂,牛嚼牡丹,分不出細糠。”

劉叔把車停進大院裡,聞言輕輕歎了聲,說:“老太太,您也别說硯川了,他幹這行危險,不成家也是不想拖累别家姑娘。”

張美琴往車窗外望,一棟獨立的三層小洋樓,隻孤零零地亮着一盞等人的燈。

“吧嗒!”

林照溪回到宿舍後,先是癱在沙發上緩了好一會兒,才随手拿過茶幾上堆的文件來看,不知道為什麼,相親完了之後,搞事業的幹勁更足了。

她做了幾份數據表格,最近所裡的項目她都有了解,解決方案也在會議上聽過,反正她最近賦閑,就當做題,又另想了幾個解題思路,這才放松下來,洗漱入眠。

第二天拿去給主任看。

主任不看,因為他剛被所長罵了一頓,沒心情看她的ABC三種解題法。

“小林啊,你争點氣吧,現在是你做題的時候嗎,是你得抓緊進實驗所,怎麼進實驗所……”

“主任,所長怎麼罵你的,你現在帶我去見他,我幫你争氣。”

主任擡手撐腦袋,不想聊這個話題,隻好看她交上來的數據報告,一開始沒什麼心思,後來倒看出點名堂,“啧”了聲:“搞不好這個法子行得通。今兒各個實驗室一起開會,設備跟不上,造出來的材料總是純度不夠,你跟我去找所長。”

林照溪站着沒動,故意打了個眼色問:“幫你去罵他目中無人,打壓下屬,給你出氣?”

主任無奈地指了指她:“你這性子,什麼時候能嫁人。”

說到這事,林照溪忙順杆兒爬,彙報道:“我昨天去相親了,一個男老師,長得挺清秀的,工作穩定又安全,還有寒暑假。”

這話主任就愛聽了,臉上頓時欣喜起來:“真的?那太好了,我們實驗室的大門随時向你敞開!”

林照溪這麼說的時候心裡還有些愧疚,覺得自己工作性質有風險,這樣占人家便宜似乎不公平。

但她也隻是拿這個進展先哄一哄領導,又沒說一定會結婚,而到了所長辦公室,他聽了自己的工作彙報後,面上卻沒什麼表情,林照溪一時有些捉摸不定了。

而坐在一旁沙發上的主任适時插了句話:“照溪找到對象了。”

林照溪:?

所長那對長了幾根白發的眉毛動了動。

雙手不動聲色地把資料放到桌面,從右手邊的文件架上拿了個牛皮紙袋,遞給她:“你去跑個腿,到軍委那邊送份資料,上面貼了條子,你到了給門衛看就行了。”

林照溪抿了抿唇,剛才被主任肯定而雀躍的心思暗淡了下去。

但此刻的主任卻隻是動了下嘴皮,最後欲言又止了。

等林照溪沉默地領着文件袋出去後,主任對所長低言不滿:“司機就能去送,你偏偏讓她幹這活兒,她心裡又該不高興了,本來她就一門心思隻想做實驗,诶。”

所長掂了掂桌上的這堆數據報告,對他說:“我就是想她立刻去實驗室,你不是說她找到對象了嗎?她越不滿現在的工作就會越着急結婚。诶,敬霖,我答應過她的老師,不能讓所裡的年輕人再出事了。”

風吱呀吹過林道上的樹梢,傾刻落下片片綠葉,步子踩上去也是吱呀吱呀地輕響着,薄脆得像林照溪的情緒,随時就碎。

過了軍委大院的安檢,有列兵領着她進辦公大樓,她一路上也不敢東張西望,隻記得穿過一片烈日照曬的廣場,是以一進樓道,就覺得有些陰冷,或許是因為她的心涼,不怪樓也不怪道。

“您在這兒等一會,我去通知首長。”

林照溪忙說了聲:“謝謝。”

手裡捏着的密封文件袋上寫了号碼,但沒有收件人的名字,是以要确定親自交到對方手裡才行。

面前的樓道盡頭有一扇大窗,外面的綠意映了進來,光透過縫隙落在瓷磚地面上,林照溪踩進光裡,風一吹,那樹影又動了,于是她又踩到另一瓣光斑上,如此好像不覺得那麼低落了。

忽然,身後有腳步聲走來,林照溪步子一頓,立馬恢複回端莊,露了腳背的淡藍色船鞋一并,站定在門邊,目不斜視,俨然是一個小門神,就守着她的目的地。

地上的光被一道巨大的暗影遮住,她看到一雙棕色綁帶工裝靴停在鞋尖前,迷彩服的褲子束了進去,顯得一雙腿離地一米八,又高又紮勁。

林照溪眼眸一動,目光路過束腰皮帶,看見一件迷彩綠T恤,那寬敞的胸膛微起了起,她的視線隻能平視到這裡,忽然有些手忙腳亂,将手裡的文件袋拿到跟前,剛要開口,就聽見頭頂落來一句:

“你怎麼來了?”

林照溪下一秒就擡頭望見了蕭硯川。

為什麼來這裡?

林照溪剛才被陽光所照的心又沉回了湖底,又咕嘟咕嘟地泛起了酸泡。

甚至是讓蕭硯川看到她來當跑腿送件的活,這個時間點,正常的科研人員都在實驗室裡忙碌,哪裡有空來曬太陽。

她捏着文件袋的指尖緊了緊,咽了口氣道:“所長讓我來送資料,這個是簽收的條子。”

說完越發覺得自己是送快遞的了。

蕭硯川的目光從她臉頰滑到牛皮文件袋上,說:“進來吧。”

低低沉沉的嗓音,沒什麼語氣,跟他那張背光的臉一樣嚴肅。

這間辦公室也嚴肅,靠牆有一面鐵皮文件櫃,然後就是一張長木桌,黑色皮椅子,窗簾拉上了,顯得屋子裡冷冰冰的。

蕭硯川找來了一支筆,在條子上簽字。

林照溪想起那天她跟參觀團陰陽怪氣說話的時候,他正跟主任站在身後聽,那會她語氣不甚謙虛,他估計以為自己地位不低,所以為那場誤會請她吃飯,沒多久他就被同事叫走,原來真是有事來辦的,然後……也是因為他要來辦的事,讓他現在目睹了自己在所裡的真正地位。

筆鋒落到最後一劃,白紙陷下凹痕。

蕭硯川将條子遞回去,林照溪說了聲:“謝謝。”

這話似乎應該蕭硯川說才對,他繞開密封袋口的棉繩,就在林照溪要出門時,忽然聽見男人說:“我需要确認裡面的資料,請林小姐再待一會。”

她步子一頓,因為沒幹過這活,還不知道有這層環節,忙腳尖一收,轉回身道:“好的,您看看有什麼問題沒有?”

蕭硯川垂眸掃過文件,屋子裡寂靜得隻有紙張翻動的聲音,林照溪實在無聊,于是眼神就從拉緊的窗簾滑到書架上,外層是一面玻璃,能看見裡面放着的書,以及——

一個軍功章。

就托在絲絨盒上,看起來熠熠生輝,是這個四方天地裡唯一的亮色。

“這些數據是基于計算推導,還是實驗得出?”

忽然,男人低沉的嗓音震了林照溪一下,将她從出神的思緒裡抽回,她于是走到辦公桌前,這張桌子不小,她不得不探下身子去看那密密麻麻的數字,然而坐在對面的男人卻在她湊近時微微往後坐直,顯然是拉開彼此的距離。

林照溪也有些拘謹,拿過單子來看,上面确實沒有寫清,于是輕聲道:“可以借我一張白紙和筆嗎?我算一下。”

因為蕭硯川剛才拉開距離的舉措,讓林照溪都變得小心翼翼,生怕哪裡讓他皺眉頭。

這時蕭硯川起身給她遞來了白紙,說:“林小姐坐吧。”

說罷他就讓開了自己的座位,這怎麼得了,她擺擺手道:“我站着算就行了。”

那可是首長的椅子!

蕭硯川倒不端架子,單手将椅子一帶,挪到了林照溪的身後,他剛才坐的位置的對面,對她說:“我這裡沒有待客的沙發,林小姐别介意。”

他這麼說,林照溪拒絕坐就是介意了。

于是硬着頭皮說謝謝,皮質沙發将她身子陷了進去,坐着計算倒是舒服些。

筆尖在白紙上劃出沙沙的輕響聲,蕭硯川雙手環胸靠在牆邊,目光遠遠落在紙上的數字,眼角的餘光忽然看到白皙的下巴處,脖頸輕輕滾動,女孩子沒喉結,吞咽得很輕盈,他遂站直身去找水。

但是感覺沒一會兒,林照溪就說:“這是計算出來的數據,因為單子上的數據跟我的計算結果一樣,至于下面這列就是實驗數據了,我給您标注好了。”

林照溪邊說,手上的筆尖也沒停,蕭硯川微側眸,看到她寫字的速度也快,便說:“一直沒問,林小姐在研究院是從事哪個職務?”

來了,他那頓飯的目的來了。

林照溪筆尖一頓,咬了咬牙,說:“就是普通的辦公室接待和文書工作……”

這樣說也有好處,就是讓蕭硯川認識到她就是個小兵,沒辦法給他找路子……

“普通?但我看林小姐專業能力很強,這份資料是最新的技術,難道說是你們所長誇大其詞,唬我這個外行人了?”

林照溪忽然想起那天追着她給錢的将士說「我們首長一審問就什麼都知道了,瞞不住的」!

“呵呵……”

林照溪緊張尴尬地笑了兩聲,說:“首長擡舉,我們所裡優秀的研究員非常多,我對他們也是心向往之,所以一直努力學習……對這些資料剛好研究過。”

蕭硯川看着她把話說完,也不知信不信,隻是目光轉回手上的資料,淡道:“能進化工部的研究院,林小姐已是萬裡挑一了。”

林照溪當然聽出是虛僞的随口一誇,于是恭維道:“哪裡比得上您,年紀輕輕就當上了首長。”

蕭硯川這時偏頭看向她,說:“沒有結婚,自然有精力放在工作上。”

林照溪愣了愣,好在反應夠快,又誇:“那您真是年輕有為,前途不可限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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