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溫遲盯着莓陵問。
成年人之間,說出邀請對方去她家的話,無疑是明示。
甚至兩人還是男女朋友的關系。
然而,考慮到莓陵之前鏽迹斑斑的戰績,溫遲不對莓陵抱有任何幻想。
“我知道,我在邀請你去我家,我家非常漂亮。”莓陵一字一句道。
溫遲環胸看着莓陵,捏了捏指關節。
去她家的話……
他會忍不住做其他的事。
平常倒可以裝模作樣,可真到了她家,他免不了要心猿意馬。
溫遲難耐咽了咽,“……不了。”
莓陵好像沒聽到他那句話,打開車門,轉頭對他笑,“走吧,我開車。”
莫名其妙的,溫遲上了副駕駛,來到莓陵所謂的漂亮的家。
這一路上,他聽莓陵孜孜不倦描述她家的窗戶有多明亮寬敞,窗台上還種着幾株栀子花。
“它們很好養活,是我為數不多種活的品種。它們正在開花,夜風拂來的時候,香味彌漫在整個房間裡,很好聞。當然,最好聞的還是溫遲。”
溫遲聽着笑了,“聽起來,你很喜歡種花花草草。”
莓陵抿唇笑着搖頭,“我不僅喜歡種花種草,我喜歡人間所有的一切。你看!”
她用下巴指着前方,他們正在下坡,處于高地的位置,能看到碩大的月亮墜在海面上,水面波光粼粼,河面上城市的婆娑倒影随着風搖晃,流螢的燈光點綴在城市中央,那是莓陵最喜歡的夜景。
她的神色染上無盡的向往,“溫遲你看,多美啊。人類把這種血液從心口往四周溢開的感覺叫做幸福。溫遲,你不知道我有多幸福!”
溫遲順着莓陵的視線往前看,在莓陵平淡聲線的描述裡,他被莓陵感染了,又或許她本就有操縱情緒的能力。
溫遲道,“那就靠邊停車,我們在這裡看看再走。”
“可以嗎?”莓陵問的時候,已經把車停下來了。
溫遲沒說話,解下安全帶,等着停車。
莓陵停下。
兩人坐在後備箱上,吹着夜風。
莓陵享受閉着雙眼,金色的卷發被風揚起,鋪在臉上像密密的網,他掙不開。溫遲忽然變得平靜,輕聲反問,“你總能找到讓你覺得幸福的事,你告訴我怎樣才能和你一樣。”
莓陵從美景中抽神,反問:“您覺得不幸福?為什麼?”
“當然不是……”溫遲話頭一轉,“是,是覺得不太幸福。因為我想要一個人的回應,始終得不到。”他轉頭看莓陵,“你教教我,應該怎麼辦?”
從未想過有一天她能教給溫遲什麼,應該說,從未想過有一天溫遲會為一個人這樣苦惱。
那一定是個相當重要的人,莓陵仔細思忖,“如果是我的話,我會努力争取回應,我會努力讨好他,就像我追求你一樣。”
讨好。
兩個字在溫遲嘴裡滾了滾,心裡便有了對策,“走吧,去你家看看。”
莓陵應了聲好,一路飛馳到家。
打開帶鏽的鐵門,溫遲終于看見了莓陵嘴裡誇得天花亂墜的房子。
房間不大不小,約莫五十個平方,寬敞的大開間,夜燈從落地窗外灑進來,不用開燈都足夠把整個房間照亮。
能夠想象到,白日裡這裡的采光會有多好。
房間裡隻有一張床,地方空曠得可怕。
這種空曠感讓溫遲覺得心悸,他蹙眉問她,“沒有廚房嗎?”
他隻看到了浴室和床。
莓陵笑着說,“我不需要吃飯,對于你們人類來說必不可少的東西,于我而言并非必需品,我把所有的錢都花在落地窗上了。”
她對她落地窗下的植物如數家珍,哪怕它們好幾盆都已經枯萎,“這是我第一次到人間買的多肉,買的時候很漂亮,肉片飽滿,不過,給我養着養着,越來越瘦……還有這個,我那次見到白菊花的時候,覺得可以試着自己種一株,到時候送給你的時候都能驕傲說,這是我種的!隻是,我不會種,它死氣沉沉的……”
溫遲的視線始終停留在莓陵蹲下來,無意間露出的雪白後頸上。
他感到恐慌,像失足踩空樓梯,一霎那的恐懼延續至今,并且有逐漸擴張的趨勢。
和欲望沒有關系,也絕對不是心動,更不是信息素躁動,那是一種難以描述的心顫感。
想逃!
幾乎是毫不猶豫,溫遲奪門而出,落荒而逃。
莓陵興緻勃勃介紹着她的草木,轉頭還想繼續和溫遲說說太陽花,背後空空如也,隻剩大門敞開左右搖晃着……
溫遲走了。
溫遲第二天給她送了套房。
比她的房間更大、更寬敞、更明亮。
莓陵很喜歡。
隻是無法和溫遲當面道謝,因為她太忙了。
不僅要忙着處理助理部的工作,還要負責應對複雜的人類。
比如說,面前這位紮着馬尾辮的女性人類,正不懷好意打聽着她和溫遲的關系。
“你和審查長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