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看看你帶了個什麼過來。”美國佬安東尼見我的懷裡用浴巾裹了個什麼東西,便好奇地湊過來看。但當阿德裡亞娜的狗頭猛地鑽出來時,他吓了一大跳——這一個大跳足足有六英尺遠。“見鬼,你居然帶了條狗過來!我最讨厭狗身上的臭味了!”
我面不改色:“戴安娜規定過狗不可以進她家嗎?”
“呃……這倒沒有。”
“老兄,那你就給我閉嘴吧。我實在看膩了你這張傻氣的臉了。”我抛下這麼一句話就轉過了身子,撂下安東尼待在原地幹生氣。
但他實在也不是那種愛記仇的人,向周圍做了個鬼臉,就将不快忘到了腦後,繼續笑嘻嘻地跟我攀談。黏人而又灑脫,這倒是個不錯的好品行,隻是有時候會很煩人。
我不建議任何一位西裝愛好者跟安東尼·蒂瓦艾特交朋友。他是個奇才西裝客,會用白球鞋搭配熨燙平整的條紋西褲,過長的領帶不塞到褲腰裡,卻要從腰際垂下來。最可笑的是,他的白襯衫經常從深色馬甲底下漏出來——我倒是無所謂,但這是幾乎要逼死查爾斯的西裝穿法。安東尼自稱自己是“蒙哥馬利專家”,但這位勳爵卻一直都對安東尼·蒂瓦艾特避之不及……這種躲避多少有些畏懼的成分在裡面。
如果查爾斯不是個需要顧及斯文的勳爵,而是個懂得用尖叫抒發真情實感的普通男人,那他一定會對安東尼的穿搭發出極其慘烈的高呼:“My eyes——!!”
戴安娜家的房子足夠大。我的勳爵一進門就不知道躲進哪個犄角旮旯裡面去了。我擡起頭,好奇地四下張望。查爾斯很怕人嗎,為什麼總是不願意露面呢?我早就知道他在這裡是倍受尊敬的英雄,可是他總是喜歡四處亂藏,簡直像是見縫就鑽的貓兒一樣。隻需稍微想象一下查爾斯是怎麼偷偷摸摸地鑽到衣櫃之類的地方,我就忍不住想笑。
“我沒有那麼讨厭狗。但是大型犬很糟心……你知道查爾斯養的那條邊境牧羊犬嗎?老天,怎麼會有這麼離譜的狗!不過你這條還挺可愛的。是小查理帶給你的嗎。”安東尼喋喋不休,伸出手指戳阿德裡亞娜的黑鼻子,“好姑娘好姑娘……她是你們花多少錢買來的?以後準能長成威風凜凜的大狗。”
他下手沒輕沒重,阿德裡亞娜被他戳得細聲尖叫起來。
“她叫阿德裡亞娜。”我面露不快,輕輕擡起小狗的頭,張開她的嘴巴,給安東尼看她的牙。“事先說好,被咬到了我不為你負責。”
“哦——克裡斯蒂,你這個刻薄殘忍的法國畜生。”他聳了聳肩。“聽說你跟帕斯加德在法式餐廳裡約了個會?”
gay圈的消息可真靈通啊,我的臉上露出諷刺的冷笑。
“怎麼了,你很羨慕嗎?那下次我會用狗繩牽着你去的,而且會向接待員小姐解釋你是我養的一條比格犬。”
如果,正與我對峙着的不是厚臉皮美國佬,而是其他任何一位腦子清醒的正常人,這時候準要氣得臉紅脖子粗了。但安東尼這樣的白癡實在從來不按套路出牌。
他很無所謂:“那你們二位不如牽着你們的伴侶去喽。這樣不好嗎?你們四個可以玩np……嘿,克裡斯蒂,你的貓咪小男友(cat boyfriend)現在跑到哪裡去了,怎麼一眨眼就不見人影了?”
他誇張地站到椅子上,舉手擡到額際,眯起眼睛做出四處搜尋的姿勢,那模樣好像個搔首弄姿的喜劇演員,逗得旁人哈哈大笑。當他從椅子上下來時,便撩起西裝外套滿不在乎地擦了擦被踩髒的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