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是個很犯賤的小市民。一邊恨着上等人,一邊希望得到他們的贊美——誰知道呢,如果我也是天生的上等人,那我或許會比他們更可惡、更冷血。
敏感的查爾斯肯定是察覺到了什麼,開始有意無意地避免在母親和姐姐面前見我。幾次拜訪都讓我撲了個空。我還不至于就此失望,隻是焦慮地咬着手帕,擔心查爾斯去找新的男友。
我不能失去他,也等不到他再甩一個男朋友。我實在太想侮辱一個傲慢的世襲貴族後代,現在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個,怎麼能輕易錯過呢?
某天等到傍晚,我心心念念的勳爵才出現在在開滿月季花的花園中。他沒笑,隻是輕描淡寫地向我解釋自己為何會不告而别。
他一本正經地告訴我,那是為了防止别人誤會。
“他們沒想多,我迷上你了,不僅要愛你,還要泡你,僅此而已。”
“是嗎,克裡斯蒂安?我的名聲不怎麼樣,很難保證這會不會影響到你的前途。憑借你的條件,你大可以在不列颠找到更好的。”
我凝視着他那雙碧綠的眼眸,不自覺地入了迷。顫動着的淺金色睫毛覆蓋在幹淨的綠眼睛上,像是陽光下,安納西湖平靜的湖水邊生着一圈細碎的葦草。
老天,他還是個孩子呢,我怎麼能這麼對他!
我後悔起來。查爾斯從來沒有歧視過我,而且是為數不多願意體貼我的人。可是我卻一邊心心念念着他的出身,一邊想着吊死他……好吧,我承認自己有時候的确非常不識擡舉,但是現在或許來不及了。
他凝視着紅色的玫瑰花,笑容越發微妙。
“送我的嗎?謝謝。不過,克裡斯蒂安,雖然我不想給你潑冷水,但那是一枝來自中國的月月紅月季。我知道在歐洲不會特意區分玫瑰和月季,甚至連英文都一模一樣。但在遙遠的中國,二者在文化上是具有相當差異的。我猜除了育種愛好者,沒有人會希望在情人節收到的是愛人贈予的紅色月季花。”
良心發現的我隻好尴尬地笑笑:“真的嗎?沒想到您居然還對園藝和東方文化有所涉獵。”
“夏蟲不可語冰,井蛙不可語海……一句中國俗語。”他收斂起了笑容,搖着頭告訴我。“沒錯,這就是形容某些人見識短淺的。不過那沒關系,我喜歡膽大包天的男人。”
他十分友好地收下了我的月季花,這就算認可了我的情人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