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尖銳的骨哨聲,三百狼頭纛旗同時轉向。匈奴人将搶來的漢軍甲胄反穿在身,倒提着繡有麒麟紋的軍旗揚塵而去。臨走前,一名騎士甩出浸透馬奶酒的雪膽花毒煙囊,在漢軍陣前炸開刺目藍霧:"這禮物,替陸小姐還給你們——!"
陸昭虞在昏迷中抓住舅舅顫抖的手,掌心滿是他攥虎符時嵌入的血痕。遠處傳來匈奴人改編的童謠,混着漸遠的馬蹄聲刺痛耳膜:"月兒彎彎照荒原,中原貴人跪成灘——"而她腕間未碎的銀镯殘片,正悄然劃開狼筋索浸透毒粉的裂縫。
匈奴人把她丢在了軍營外以後,齊齊撤退。帶着自己的大部隊一起離開了軍營。
阿骨啜的皮靴碾碎陸昭虞散落的發簪,狼頭金牌在她身側砸出深坑。"想追?"匈奴首領扯開染血的漢軍披風,露出内襟繡着的并蒂蓮,"當我軍陣是兒戲?"他猛地揮鞭,三百狼頭纛旗如烏雲壓境,後方突然湧出裹着獸皮的精銳騎兵,彎刀在朝陽下泛着幽藍毒光。
陸昭虞的舅舅用自己的劍将捆在外甥女身上的繩子斬斷,蟒紋長袍掃過她腕間未碎的銀镯殘片。将人扶了起來,并對她說:“上馬。”他擡頭時,正對上阿骨啜腰間晃動的虎符狀玉佩——那分明是陸侯書房失竊的信物。"大将軍!"副将的嘶吼被骨笛聲吞沒,雁門關外的沙丘後,匈奴的"驅狼吞虎"陣已然成型,數千具塗着狼血的枯骨組成猙獰箭靶。
"把陸家丫頭當誘餌?"阿骨啜突然勒馬逼近,刀鋒挑起陸昭虞垂落的發絲,"你們中原人總愛玩火。"他話音未落,陸昭虞頸間暗藏的磷粉突然爆燃,幽藍火舌舔上匈奴首領的披風。趁着混亂,陸景珩的玄甲軍從側翼殺出,卻見匈奴陣中萬箭齊發,箭頭竟裹着她白日分發的金瘡藥——那些藥粉遇血即沸,瞬間在漢軍陣中炸開朵朵血花。
"撤!"大将軍的虎符墜地,驚起滿地寒鴉。陸昭虞在昏迷中攥住舅舅的衣袖,指尖觸到他懷中濕透的平安符——那上面的歪扭麒麟,早已被冷汗浸成血色。匈奴的童謠混着戰鼓響徹荒原,阿骨啜将燃燒的大原軍旗抛向天空:"告訴陸侯,下一次,我要他親自捧着虎符來換親外甥女的命!"
“舅舅。”陸昭虞盡力做一般折騰,一到軍營,謝柔他們幫他騰好了床鋪,她就立馬躺上了床睡着了。
陸昭虞的舅舅看着自己的外甥女累成這樣,也沒有什麼想問的。猜都能猜的十九八十了,大将軍看他們沒有事情,就離開。
等陸昭虞醒來吃好了飯,陸昭虞的舅舅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會全軍覆沒呢?”
陸昭虞說:“是我們那個養馬的老周,竟然是叛徒,雖然之前我有所察覺,但是找不到證據。陸昭虞慢條斯理地轉動着素銀镯殘片,指甲在狼筋索勒出的疤痕上輕輕刮過,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舅舅可記得老周總揣着的煙袋?"她突然将茶盞重重擱在案上,滾燙的茶水濺在染血的繃帶殘片上,"那晚他往馬料裡摻的不是艾草,是匈奴的狼煙粉——瘸腿馬倒地時,我看見他靴底沾着狼頭旗的靛藍染料。"
舅舅攥着虎符的手青筋暴起,蟒紋袖口掃落半塊麥餅。陸昭虞卻漫不經心地拈起餅屑,喂進帳外徘徊的烏鴉嘴裡:"他故意教小兵們編歪扭的平安符,針腳裡藏着匈奴箭羽的倒鈎形狀。"她突然湊近舅舅耳畔,吐氣如蘭:"那雪膽花本是救人的毒,可老周給我的油紙...聞着有股馬奶酒的腥氣。"
銅燈突然爆出燈花。陸昭虞望着搖曳的陰影,指尖劃過案上匈奴金瘡藥的殘包:"他們早摸清了我的配方,那些沾膿血的手指捏碎藥包時,連'麒麟紋要三筆勾勒'都學得分毫不差。"她忽然咯咯笑出聲,銀镯殘片在燭火下劃出冷光,"舅舅說狼筋索沾水即化?老周往我皮囊裡灌的不是清水,是他每天'喂馬'的毒酒。"
帳外傳來更夫梆子聲。陸昭虞起身時裙擺掃過滿地碎瓷,彎腰拾起半片染血的平安符:"最有趣的是,他總用缺了門牙的嘴哼童謠——和匈奴骨笛的調子,竟是一模一樣的。"她将符紙湊近火焰,歪扭的麒麟在火舌中蜷成灰燼,"現在想來,那些求藥的小兵裡,怕是藏着不少帶狼頭刺青的'傷号'呢。"
舅舅聽聞陸昭虞的講述,心中怒火中燒,恨得咬牙切齒。他一拳砸在案幾上,震得桌上的杯盤都跳了起來,“這個老周,平日裡竟裝得如此人畜無害,我真是瞎了眼,竟沒看出他是個叛徒!”
陸昭虞看着舅舅憤怒的模樣,輕輕歎了口氣,安慰道:“舅舅,這不怪你。他隐藏得太深,連我也隻是有所懷疑,卻一直找不到确鑿證據。”她拿起素銀镯殘片,在手中緩緩轉動,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堅毅與思索,“不過,吃一塹長一智,經此一役,我們往後看人看事,都得更加謹慎。”
舅舅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着心中的怒氣,看着陸昭虞,眼中滿是心疼與欣慰,“阿虞,你此次受苦了。但你能在那樣危急的情況下,還保持冷靜,察覺到這些細節,已然不易。”
陸昭虞微微苦笑,“當時隻顧着保命,也沒想太多。隻是後來回想起來,這些蛛絲馬迹才愈發清晰。”她擡頭望向營帳外的夜空,繁星點點,思緒似乎又回到了那場驚心動魄的遭遇中,“他們謀劃已久,從老周混入軍營,到摸清我的藥配方,再到利用各種細節傳遞信息,步步為營,就等着給我們緻命一擊。”
舅舅點點頭,神色凝重,“看來匈奴人對我們的情況了如指掌,往後的戰事,怕是更加艱難。”他攥緊了拳頭,眼神中透露出堅定的決心,“但我們也不能就此退縮,定要将這些叛徒和匈奴人一網打盡,為死去的将士們報仇!”
陸昭虞轉頭看向舅舅,眼中閃爍着同樣堅定的光芒,“舅舅說得對,我會調配出更厲害的藥,協助您和将士們,讓匈奴人知道,我們不是那麼好欺負的!”營帳内,氣氛凝重而充滿鬥志,兩人的身影在搖曳的燭火下顯得格外堅毅,仿佛已經做好了迎接下一場挑戰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