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戍有點慌了。
說實話,郁戈給他的觀感很好。
他是郁家最後一個叫他“阿戍”,卻是第一個來給他道歉的人。
這兩點特别重要。叫“阿戍”是為表親近,随着時間的快速推進,語言也在飛快通貨膨脹,有時候一個“親親寶寶”也隻等同于“你好”。郁家人人嘴裡的阿戍,比不得郁戈敲門時喊的大名。
他本能相信郁戈對自己沒有惡意。
【大帝。我真覺得,我哥不會害我的。】
索倫本來見這破香橼不識好歹,想扔一邊,不管他了的。聽聞這句話,恻隐之心萌動,又繼續耐着性子給他分析。
“那你要跟着他做事嗎?”
郁戍,“當然不,我就算想,也不可能行啊。”
索倫微笑,“那這灘渾水,你還去淌什麼?”
賊船上倒是好上,下就難下了。
況且,你這不是還知道,自己淌也淌不明白嗎。
郁戍冷靜了。
【您的意思是……】
郁戍,“難道我還有選擇的權力嗎?”
索倫,“人任何時候,都有選擇放棄的權力。”
索倫,“隻要你不想拿郁家的東西,不想坐等郁戈把天下給你捧過來,你就可以隻去種你的草莓。”
這全天下,也隻有種草莓這一件事,在你的可控範圍内,不是嗎。
細弱的小蛇不要想着去吞大象,星辰大海隻有遠遠一看時,才星光璀璨。
隻要不去天上飛一飛,魚就永遠不會比鷹隼飛的慢。
郁戍,“……”
【這話聽起來沒毛病。】
【但怎麼這麼難聽。】
【難道種草莓就不光榮和偉大了嗎。】
【什麼封建思想,還搞上職業歧視了。】
【知不知道,如果沒有我們,大家還在喝沒味兒的營養液呢!】
【我倒覺得,全聯盟所有人幹的事,沒有比我們更正經了的。】
【民以食為天。】
【你怎麼做大帝的,這才是關乎國計民生的根本大事,好不好。】
郁戍心裡唧唧歪歪,嘴上讨好賣乖,“我不是想着,有了他,我們多少安全點。而且您的香水也有着落了嗎?”
“小香橼,你遇到的所有事的開頭是什麼?”
索倫再次點他。
内心沸騰的血冷了,郁戍的靈魂感受到了恐懼,“我被認領回郁家。”
“是吧。你是真的,他是假的。請問,有你在對他更好,還是沒你在,他作為一個真的,不管他想做什麼,更加順利,更加得人信任?”
郁戍不說話了。
“小可憐兒。我們才是真正的,一根藤上的螞蚱。至少在分開前,這具身體沒了,我們就都死了。”
隻有我,才會在目前情況下,絕對第一保護你的身體不死。
以及捍衛,你這具軀殼基本的活動自由。
郁戍徹底明白了。
不管這位便宜哥哥有沒有惡意,靠近他就靠近了危險。如果不是他那邊,出現了失誤,或者是被打擊報複,從根本上,自己就不可能有機會被認領回家。
更不可能,現在還背上犯罪嫌疑人的身份。
但那人,居然在幾句話的時間裡,差點就讓自己心甘情願地上他賊船,以後在絕對信息不對等,根本不可能公平的情況下,與他站在同一戰線。
當然,可能這已經是想要在郁家這灘渾水裡,掙紮過活的最好方式了。
郁戈是他深入郁家,與這群虎狼相伴的最好選擇,但不是他所有選擇中的最佳項。
弱者沒有站第三方的權力,但至少在進場前,還有選擇放棄的權力。
他去種草莓,郁家這麼大,還養不起一個想種草莓的兒子了嗎。
隻要他在種草莓這個領域發光發熱,說不定,就還有别的不必仰仗于誰的活路了。
索倫的意思他也明白了。
就是告訴郁戈,自己完全沒有惡意,甚至還接受到了郁戈的善意。隻是,敬謝不敏,以後絕對不會妨礙他,而且在不是大事的層面上,舉手之勞,可以幫一幫。别的,實在是幹不了了。
所以,态度就算不顯得強硬,也不能讓人看出底氣不足。
事情想清楚了,又有退路,郁戍的心情還算美妙。
【和這些老謀深算的家夥們打交道,确實還不如種草莓。】
【但這隻是我的個人看法。】
郁戍,“不過大帝,您為什麼就覺得跟着他幹,比不上我去種草莓呢。”
【你看看,我現在不還沒跟着他幹,也被人栽贓了一身污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