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熱滾燙的,是少年人的純真心意。
黎嘉穎的目光落在另外幾張散落的信紙上。她輕輕把手上的這兩張信紙放下,把另外幾張拿起來細觀。
那幾張信紙有的寫了一半,有的隻寫了幾行。可無一例外的是,它們有着同樣的内容。而在這些内容的最後幾個字裡總有一些寫得不太美觀或是寫錯了的字。
黎嘉穎看看剛剛那兩張信紙,再度把視線投回手上的這幾張信紙。
這樣看來,這幾張都是草稿,剛剛那兩張才是最後的成品。
黎嘉穎看着草稿上那幾個錯字,嘴角的笑容忍不住擴大。她的心甜軟似棉花糖,全融化成黏糊糊的糖液。方才一直“砰砰”跳個沒完的心也漸漸恢複正常。
黎嘉穎定了定神,憑着記憶,把信紙夾回卷子裡。她盡量把桌上的卷子放回原處,以免讓江路發現她已經提前看過這封信了。
黎嘉穎知道,其實江路還沒想好什麼時候把這封信給她,至少在高考前是不會給她的。而江路之所以現在就寫下這封信,也許是想要宣洩一下這份不敢宣之于口的情感。他不敢告訴任何人,更怕打擾到黎嘉穎,于是寫下來,寫給未來的黎嘉穎。
可在這時,一直緊閉的房門卻突然被打開了。
黎嘉穎被開門的聲音驚到,手一抖,其中一張淡粉色的信紙悠悠地順着風飄蕩至來人的腳步前。
黎嘉穎心下有些慌亂,視線順着信紙落在地面上。她擡眸看去,正對上江路的目光。
兩道視線同時交彙在地面那張信紙上,又各自撤回。
輕飄飄的信紙卻仿佛是個重磅炸彈,炸在江路腳邊,讓他神魂俱滅。
江路的呼吸陡然一滞,背上冷汗驟起。他不知道自己現在該作何反應,千言萬語堆在嘴邊,卻半個字也說不出口。脖頸仿佛被無形的大掌死死掐住,喉嚨幹澀得連呼吸都困難。
黎嘉穎是已經讀過這份信了嗎?
如果讀過了,那她是什麼反應?
還是沒讀過,隻是湊巧看見了而已?
紛亂的思緒如同鋒利的利線裹纏着江路,割得他疼痛難忍。
江路站在原地,僵硬得如同一尊尚未打磨好的雕塑。
走廊外是亮的,與屋内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兩個明暗世界。江路站在門口,也站在明與暗的交線上,仿佛踩着根極細的繩索,不知該進還是退,隻能徒勞地支撐着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
屋内沒開燈,隻有書桌上一盞台燈散發着光亮。可這光亮未免也太微弱了些,無法讓江路看清黎嘉穎的神情,也更加無法讓黎嘉穎看清江路的臉。
黎嘉穎走上前,一步步逼近江路,像是獵人走近掉入圈套的獵物。她最終在信紙前停下腳步。
江路眼睜睜注視黎嘉穎向自己走近,濃烈的不安感從心頭升起。他不知道對方下一秒要說些什麼、會做出怎樣的舉動。江路抿抿唇,沉默地盯着對方,等待即将到來的審判。
江路看着對方蹲下身,撿起那張他再熟悉不過的信紙。他的心髒鼓噪起來,震得他有些頭暈目眩。
他聽見對方問出聲。聲音仍帶着病後的低啞。
“這是,你寫給我的,”
聞言,江路瞬間屏住了呼吸。他意識到,黎嘉穎已經讀過這份信了。
江路的嘴唇微顫,不知道自己這時候該說些什麼。
江路知道自己應該直接承認,就這樣坦白自己的心意,除此之外,他沒得選。可接下來的時間,兩人要怎麼相處呢?
他也許會被黎嘉穎禮貌地拒絕,再小心翼翼的避嫌。要是連朋友的名分都沒有了,那他還有什麼理由和借口靠近對方呢?
短短幾秒,江路已經自顧自地在腦海裡把結局演練了千萬遍。他已經認定黎嘉穎會拒絕他了。
哀意如同潮水淹沒了他,而江路根本無法自救。除了為自己無疾而終的暗戀感到傷心外,江路更難過的是自己這份情感一定讓黎嘉穎困擾了。
後悔是海潮裡洶湧的浪,拍打向江路。他盯着黎嘉穎手中那張薄薄的信紙,暗恨自己離開房間前為什麼沒有把它收拾好。
“情書?”
江路聽見黎嘉穎把剛剛未說完的話說出來。
他隻能沉默地點點頭,認下這“罪行”。
見黎嘉穎向自己愈發靠近,江路的眸中閃過一絲慌亂。他不敢直視對方,垂下眼眸卻又正好瞧見對方手中的信紙,于是更加羞赧。
直到兩人幾乎要貼上。
江路慌張地想要後退一步,下一秒,卻被黎嘉穎伸手扯住了小臂。
“你躲什麼呀?覺得不好意思嗎?”
黎嘉穎話語裡的笑意很明顯,像是火星似地點燃了江路這把幹柴。
江路覺得有些心躁,臉上燒起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