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薇的眼眶泛紅,聲線有些顫,卻仍勉強維持着平穩:“媽媽很幸運,能夠孕育你、撫養你,看着你成長。雖然不能陪你走得更遠,但至少現在,媽媽還在你的身邊。”
皮特被江白薇的話說的眼淚汪汪。他擡手抹掉眼淚,“嗚”的一聲像是大型犬般撲上來,把妻子和兒子都擁進懷裡。
黎嘉穎站在電梯裡,沉默片刻後跟夏照華低聲道:“媽,剛剛江路跟我說起江姨生病的事……”
聞言,夏照華和夏望津都默默歎了口氣。
“江路這孩子,過生日呢怎麼想起這種傷心事來了?”夏照華話語間染上幾分憐惜。
黎嘉穎的眼眶更紅了,聲音有些顫:“也許正是因為江路覺得自己和母親之間時日無多,才會在生日的時候想起吧。”
夏照華攬住黎嘉穎的肩膀,寬慰道:“沒辦法的事,這種事,誰也接受不了。”
她想起自己和江白薇久别重逢的欣喜,想起自己第一次得知對方得了癌症時的悲憾。悲傷的海浪永遠洶湧,夏照華知道,它不會有退去的一天。
面對病與死,凡人隻能承受。
夜晚。
黎嘉穎抱着枕頭來找夏照華。
母女倆躺在床上。窗外的月光流到她們的身體上。
黎嘉穎握着夏照華的手腕,感受一下一下跳動的脈搏從指尖傳來。
她眼裡似乎含了淚,但也可能隻是月光停泊在眼眸中。黎嘉穎望向夏照華,聲音很輕,喃喃着一個不願意成真的問題。
“媽媽,如果你去世了,我怎麼辦?”
黎嘉穎隻要一想想這個問題,就忍不住落淚。
接受現實,然後在人生的道路上繼續前行。說起來既正确又輕松,可落在真正要這樣做的人身上,卻是那樣困難。
哀傷像是座山,埋葬了去世的人,也鎮住了還活着的人。攀山越嶺何其困難艱辛,繞山而行,山永遠在那裡,隻要自己一回頭,就能看得見、憶得起。
黎嘉穎沒聽見夏照華的回答,也許是她問的太小聲,也許是母親睡着了,也許是……連母親也沒想好這個問題。
時間匆匆而過,那夜的悲傷如驕陽下的露珠,轉眼就消散了。
自從市調研考的成績出來後,同考點的配套模拟練習題、往年的考題又練了一套接一套。各種小測、周測壓根就沒斷過。
學校還興師動衆地在一月上旬又搞了一次月考。老師們手腳麻利得很,一天半就改完出了分數。
而黎嘉穎的成績,始終穩穩地保持在年級前十。先前那些大考的失利已經沒有人放在心上了,似乎那隻是黎嘉穎短暫的狀态不好而已。
全級的老師都對黎嘉穎抱有信心,哪怕是沒教過她,也常常能在其他老師口中聽聞她的名字。
但黎嘉穎拒絕調回重點班的風聲不知道怎麼傳出來了,難免有二班的人說些酸言酸語。
但十一班的同學從未多嘴,反而班級裡向她請教問題的同學越來越多了。
文秋心自然也聽聞了黎嘉穎拒絕調回二班消息。先前她看見黎嘉穎排名上升時還很高興,甚至特意去詢問了級長關于調班的事。但得知黎嘉穎毫不猶豫地拒絕,文秋心不能理解。她專門跑到十一班,找黎嘉穎詢問此事。遇上老師拖堂,文秋心站在教室外等了許久。
“黎嘉穎,能麻煩你跟我出來一下嗎?”文秋心站在後門,輕聲叫了黎嘉穎的名字。
黎嘉穎沒想到文秋心會突然來找自己。她面露不解,但沒多問,隻合上書,跟在對方身後去往一個稍微僻靜的樓道。
文秋心開門見山地問:“你拒絕調回二班?為什麼?”
黎嘉穎微微怔愣,反問道:“我覺得我現在在十一班挺好的,為什麼非要回二班不可?”
“在十一班,我照樣能學。”黎嘉穎直言道,“不是有了好老師、好的學習氛圍就一定能考好的。你們對重點班和普通班都有刻闆印象。”
文秋心沉默地對上黎嘉穎的目光,抿抿唇。她坦言道:“抱歉。我是想說,你有能力,我不希望你被埋沒。既然之前幾次你是狀态不好才考差的,那接下來,”
她對黎嘉穎微微一笑:“我們一起努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