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忘了,手上,手上有血。
慌亂之中,宋煙雨嗡鳴的耳朵猛地清亮,他聽見張肅一直嘴裡念叨的什麼。
他說:“為什麼選他?”
宋煙雨動了動嘴,他不确定自己有沒有發出聲來,喉嚨實在是太痛了。不,他身上沒有一處不疼的。他隻看到張肅暴起,拿着刀朝他手腕處的舊傷刺去。宋煙雨本能的往身後躲,卻想到那副沒有遮擋的畫,硬生生轉了彎朝張肅迎上去。
或許他這不要命的打法把張肅刺激醒了,這人突然丢了刀捧住他的頭大哭起來。宋煙雨攢足力氣,趁機把人一腳踹到畫室門口。他抱緊那幅畫斜靠在畫架上,恍惚間,在張肅的哭喊叫罵聲外聽到了畫中人的聲音。
一陣眩暈過後,宋煙雨在溫暖中醒來。他警惕的擡起頭,目光觸及到那雙永遠壓抑着海嘯般的眼後放松下來。他迷迷糊糊的想:不是幻聽啊,是真的。
又随即反應過來:“你怎麼在這兒?我爸媽他們……”
“别怕。沒事的沒事了,怪我來的太晚。”熱毛巾輕柔地拂過他的臉:“别怕,沒驚動他們。晚上給你打電話沒接通,我怕出什麼事直接去學校問平生拿的鑰匙。”
何徐行專注的看他,仿佛手中捧得是絕世珍寶:“我給平生說西樓的鑰匙你忘記放哪兒了,他沒起疑。把手給我。”
聽到這人把一切都安排好,宋煙雨放下懸着的心,把滿胳膊血遞過去:“還好之前嫌礙事,大門錄得有你指紋。不然,今晚上沒死在張肅手裡怕是反要失血身亡。”
說完他還輕笑兩聲,不小心扯到傷口後又倒吸氣起來。
何徐行看着越擦越多的血皺起眉,忽然理解了宋煙雨說的意思。隔着毛巾仔細的一寸寸摸着:“煙雨!”
“别怕,反正不缺這條。隻要你不說,結了疤誰也看不出來。”宋煙雨掙脫開他,捧住何徐行的臉笑得狡詐:“這是我們倆的秘密。你不會和别人說的,對嗎?”
何徐行最終還是沒有抵擋住秘密的誘惑,在懷裡人期待的眼神裡點了頭。他帶來的醫療用具很齊全,當宋煙雨見他手法極其穩當的縫合傷口時,還是不小的被震驚到了。
“何徐行,你還會這個!”
“在國外時做過一段時間志願者,沒想到手藝沒生疏。”何徐行半摟着他,單手将散落在地上的東西收進醫療箱:“我抱你去卧室。”
沒了宋煙雨的遮擋,他的視線落在一直被遺落在後面的畫上。宋煙雨摸着鼻子有些不好意思:“本打算等你來時當做驚喜送出去,沒想到全被毀了。”
見何徐行一直盯着畫看不說話,宋煙雨莫名的開始焦躁不安:“你要是不滿意,我再給你畫幅别的!”
“不用。”何徐行聲音極輕,那潭幽泉泛起春波。隻見他露出個不同以往更像是發自内心的笑:“我很高興。”
這是滿意的意思吧?宋煙雨摸上耳朵,不自在的挪開視線。笑得太燦爛了,笨蛋。
他的視線落在角落的人影上,全身上下的神經叫嚷着離開這兒。宋煙雨一時的好心情徹底消散了,他臉上不由自主的浮現出厭惡。
“煙雨哥,憑什麼?憑什麼是他?”張肅似乎是受了極大的刺激,他的雙手雙腳被困住。身上打的結極其眼熟,似乎在前不久見過。
他在地上蠕動着,綁在身後的手腕瘋狂掙紮,繩子已經被血染成了紅色,勒進張肅的皮肉裡。他哭得不能自已卻仍朝宋煙雨大喊:“煙雨哥,我也愛你啊!為什麼是他!為什麼不選我?”
宋煙雨理解不了那個被欺負後隻敢躲起來無聲流淚的小孩,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但在觸及到他的底線時,他對這個弟弟的耐心徹底消磨殆盡。
大概是王尚說的那樣吧,張肅不可避免的遺傳到他爸的瘋病。
他強忍不耐,看向地上的人,冷聲道:“他哪兒點都比你好。”
至于後面的話,宋煙雨隻當是他的瘋言瘋語。
抱着他的人倏地收緊力道,聽到宋煙雨小聲喊痛,在和他對視上的一瞬放松力道,歉意的低下頭用側臉蹭過宋煙雨額頭。
宋大少以為何總被張肅的話刺激到,連忙安撫:“别聽他發瘋,你和他不一樣。”
“我知道。”
何徐行把人放到床上,強行掐滅這人要去洗澡的念頭。牢牢把人壓在被子下:“不行,剛才塗藥的時候我幫你擦過了。”
“那也難受,等我洗完澡你再幫忙塗一遍嘛!”被子下的人想要掙紮,但今天白天修整院子,晚上又和人打了一架實在是沒什麼力氣。
何徐行抓過搗亂的手,把他的胳膊小心翼翼塞回被子裡:“傷口沒長好之前不能碰水。乖乖聽話的人,明天會有獎勵哦。”
“操,又拿我當小…”
何徐行等了半天,卻隻等來平穩的呼吸。幫宋煙雨蓋好被子,起身在他受傷的額角落下一吻:“很疼吧?别怕别怕,他隻會比你疼上萬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