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啊,我都到停車場停完車又過來了,你們兩個還在這站着,惡心不惡心?”
他放下禮貌對陳璃指指點點:“我就直說吧,你不要肖想了。你這種給我妹妹提鞋……”
他低頭,蓦然陷入懷疑:“提鞋……”
剛才好像是在提鞋哈。
“我知道。”陳璃說。
“你知道什麼了你就知道。口出狂言。”
林央啧了聲:“關你什麼事啊?大半夜的你還戴個墨鏡,不怕出門撞樹上?”
林未強詞奪理:“我要是撞樹上,說明我今天出門該撞。”
“是啊,既然我現在和她站在這,就說明今天我和她應該站在這。”
“你講什麼廢話?我待會把你拉回家也說明我應該把你拉回家了?”
陳璃輕笑一聲:“晚安。這次是真的晚安吧?”
“……嗯,走了。晚安。”
林未拉起她的手腕把她拽走。
“搞什麼啊?還一步三回頭?前幾天糾結成那樣,今天就送上花了?”
他走出幾步才想起這和停車場南轅北轍,又拉着林央繞路。
林央隻低頭看着花,差點被路邊的石墩子絆倒。
“你小心一點啊。多大年紀了還會被這麼大的東西絆倒?”
“反正一輩子都比你小。”
林未呵呵。
直到她坐上副駕,林未按開頂燈。
“今天也是約上會了?快活吧?”
“還行吧。”林央含糊地說。
她三哥的目光順着那束洋桔梗——大部分是洋桔梗,間插了兩支繡球,邊以綠靈草點綴。
繡球的顔色和她今天的裙子很像。
林未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還行,沒不識好歹到第一次約會就膽大包天送玫瑰,更何況是街邊随便什麼亂七八糟的玫瑰。
“你回家之後别把這花放卧室裡。”
林央撥弄最外的包裝紙:“家裡又沒有小動物,你還怕鮮切花把我毒死?”
林未把保溫杯裡的花茶倒進小杯裡遞給她。
“二哥淩晨就回來了。要是被他看見了怎麼解釋?”
“他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不過用不着解釋吧。他倒時差肯定要睡上兩天的,到時候估計花也開敗了。”
“繡球和洋桔梗很好養的,就算是大街貨也能再待上好幾天。你以前又不把這些東西往卧室帶,二哥肯定會知道。”
林央驕矜地昂起頭:“這是什麼很見不得人的事情嗎?有人送我花而已。”
“是啊。價格浮動在六十六塊和一百塊之間的花,虧你還收。”
林央皺眉:“怎麼這麼精确?”
林未聳肩。
“什麼窮養富養,看來都是瞎扯淡。”他說,“看你那個沒出息的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收到什麼好東西了。”
“可她跟我表白了。”林央說。
林未漫不經心問:“你答應了?”
“不算是吧。我和她才認識多久啊,不得有個考察期?”
林未雙手離開方向盤拍拍:“你能有這樣的覺悟,我很高興。”
至少沒變成暈頭轉向的純傻蛋。
“老實開車。本來你就不常上路,非得今天把駕駛證的分全扣光不成?”
林未對她招招手:“給我也倒杯水喝。”
林央趁紅燈的間隙遞給他一杯茶。
林未一飲而盡,問:“你是打算跟她談長的還是短的?”
林央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
“你上次不是說不打算結婚?那戀愛,你打算談短的還是長的?”
過了幾秒沒聽見林央的回應,他補充:“說是短長其實也不準确。你是準備談一場激素主導的快餐戀愛,還是奔着把對方當靈魂伴侶去的?”
“這是二哥讓你問的?”
林未用餘光看林央一眼。她格外認真。
“我自己想的。”他說,“你要知道,這跟我們對她的态度有很大關系。如果你隻想玩玩,我們無非就是搞清楚這人沒病,在和你談的同時沒有二心。但要是你真準備往事實婚姻那方面去,事情就完全不一樣了。”
“你們就會拿考量一個新家庭成員的标準考量她?”
林未撥亮右轉向燈,輕微的咔哒聲在車内循環播放。
“這是沒辦法的事。不管是作為你的家人還是作為商人。”他說,“哥哥們沒本事。你知道的,你三哥我當年做錯了事情還要二哥善後。那就是個短期合作,照樣被人指着後背罵半輩子傻逼。成為家人是一輩子的事。”
林央輕聲問:“我現在給你的答案,你也會照樣告訴二哥嗎?”
“如果我得到了一個合理的結果,我就會告訴他們。如果我覺得現在還沒到時候,你可以放心,我什麼也不會說。”
轉向燈随着方向盤的轉正發出最後“咔”的一聲。
林央靠在頭枕上說:“其實我不确定。”
隔天是周末,林央一覺睡到自然醒。
得益于omega先天的體質,腳後跟的傷口已經結痂了,但關節處難免被拉扯,好得會比尋常地方慢上很多。
她屐着拖鞋慢吞吞下樓,林未和林厚已經坐在桌邊。
餐桌上擺着昨晚陳璃送給她的花。
林央立刻清醒了幾分。林厚擡起頭說:“早上好。”
現在是早上七點二十三,和她平常上班的時間契合,确實稱得上一聲早。
“二哥早上好。”
林厚對她點頭,眼下的黑眼圈在逆去的晨光下更加突出。
林未指自己:“我呢我呢?”
“你也早上好?”
“為什麼有個‘也’?算了,早上好。”
林厚的氣壓比尋常低,雙眼幾乎沒有焦距,低頭看着盤裡的早餐。
……英式的。昨天家裡才接到通知說他要回來,沒來得及準備别的。
林央坐過去,問:“要不要給你換個别的?在外面肯定吃膩了吧。”
林厚沒有擡頭,卻鉗住她的手背:“怎麼弄的?”
林央一愣。
是昨天的針孔。榮霆配備的緊急抑制劑是市面上起效速率相對較高的,當然是靜脈注射。
“昨天公司有點小事故,有同事被影響了。其實我沒太大症狀,為了保險才用了抑制劑。”
“什麼小事故會讓omega被迫發/情?連信息素都管不住,回娘胎裡回爐重造好了。”
他依舊是一對失神的眼,指節滑過林央的手背,轉而握住她的手腕,湊到近旁輕嗅。
林未說:“你也就這種時候講話最直接。”
“那個alpha聞起來,很苦。”林厚說,“不太能吸引異性的類型。”
林央趕緊抽回手:“壓根就不是人家的問題!是另一個alpha打破了實驗器材,那裡面裝的是植物誘導素。那東西古時候是拿來當omega抑制劑的,她為了壓制那個中招的alpha才放的信息素!”
“哦。”
林央别過頭,招呼阿姨過來,讓她給林厚換份雞蛋餅。
至于剛才她那串話,林厚肯定是完全沒聽進去的。
她二哥哪都好,英俊潇灑英明神武英姿飒爽英……英語六級六百多,總之簡直十全十美的一個人,唯一的弱點是不能缺覺。
可憐這樣一個人當了家裡的老二。
連她這幾年爽當甩手掌櫃的老爹都說,要是先生了林厚再生林德就完美了。他要是負責國内事務,用不着倒時差,一個人能掰成八瓣用。
但他偏偏比林德小了五歲,大學畢業的時候林德已經繼承家業了,隻能被送出國念書外帶發展海外事業。
每次倒時差的時候都要了半條命。
現在林厚原本的時區是淩晨。他全憑一腔熱血睜着眼,連瞳仁都在和睡意作鬥争,來回震顫。
“我要把那個alpha剁了。”他喃喃。
林未在家裡負責當扶不上牆的爛泥,問:“哪個alpha?”
“苦的。”
“那不行。”林未嘴一張剛要插科打诨,被林央一眼瞪得拐了個彎,“不能随便剁人。”
“生氣。”林厚嘟囔,“小寶香香的,哪來的亂七八糟的人。”
“小寶都多大了,和她同齡的同事的小孩都滿地跑了,你還這麼叫,害不害臊?”
林厚誠實地搖頭。
阿姨很快把雞蛋餅端上桌,油脂和面粉的香氣順着騰騰的熱氣往上撲在臉上。
林厚好像活了一點,拿起叉子。
他把整個餅挂在叉子上啃了一口,視線都對焦了。
“好吃吧?”林未說。
“好燙。”
“燙才是人生。”
林未笑嘻嘻地分了一塊塞嘴裡,毫無形象地順嘴吐在自己盤子裡。
“卧槽好燙!”
林央:“你的人生熱度好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