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被吵醒過一次的緣故,甯燭後半夜睡得不太踏實。
早上醒來時,他感覺身體沉得不像話,不過甯燭很快意識到這不完全是沒睡好的緣故。
……卧室的空氣裡到處都是他的味道。
甯燭的信息素原本是一種很柔和的甜香,卻因為濃度太高,此刻聞起來居然有些膩人。
他從床上坐起來,隻覺得渾身上下就沒有哪一處是痛快的,好像每一塊肌肉都承受了比平常多一倍的重量,整個人沉得要命。
他嗅着空氣裡的甜膩的味道,想到此時這味道肯定已經飄到樓下去了,突然慶幸窦長宵是淩晨的時候離開的,避免了許多不必要的尴尬。
他換好衣服下樓,從藥櫃裡把放在外側的抑制針劑取出一支,撩起頸後的碎發,鎖緊眉頭将針頭緩慢地推進皮膚,脖頸周遭的肌肉旋即用力地繃起。
甯燭閉了閉眼。
針劑見效很快,跟感冒發燒時所用的藥物不同,後者是逐漸起效,而抑制劑卻是剛打完時藥效最明顯。
他扔掉針管,挨着置物櫃靠着緩了少頃。
甯燭使用的抑制劑帶有一定的鎮靜效果,再回樓上找頸環時,腺體已經安分下來,隻剩下皮膚上還殘留着一點淡淡的氣味。
工作日,甯燭的頸環會戴得很規矩,發情期就更加謹慎,确保頸環内側的貼片緊貼皮膚。
他打開頸環的阻隔功能,出門前又保險地噴上一些氣味阻隔劑。
老趙已經在樓下等他,甯燭上車時看起來跟平常沒有什麼區别,實則開門的時候手腕都是軟的。
這破腺體伴随着他出生,從學生時代第一次發情期到現在,甯燭應付這些早已成習慣,不會叫人瞧出他的不适。
走進旗勝公司大樓,甯燭在樓下等電梯,收到一條短信。
【……你把視頻删掉。】
他盯着這條信息瞧了一會兒,腦補出窦長宵說這話時那種冷淡又喪氣的語調,不自覺笑出了聲,正考慮要回複什麼,旁邊的兩個小管理見他心情很好的樣子,過來大着膽子跟甯燭打了聲招呼。
甯燭笑着點點頭,恰時電梯也正好下來,他便收起手機,先把回消息的事情擱下了。
今天的行程有些多,甯燭進辦公室就開始忙,連着開完兩個會,那條短信就被他暫時遺忘,直到吃午飯的時候才想起來。
預留的午飯時間有些緊湊,甯燭沒多餘力氣再去公司食堂,叫小陶幫忙訂了餐,在辦公室旁邊帶的小休息間裡吃。
他打開小陶送來的午餐。為保證下午不發飯困,幾個小餐盒裡都是偏清淡的肉和菜,沒什麼主食。
甯燭動作慢騰騰地将飯菜裡面的胡蘿蔔和西芹挑出去,一邊把那條短信又看了看。
那頭挺耐得住性子,發完第一條之後半天沒等到回複,居然也沒再發第二條催促。
這年頭幾乎沒人用短信了,甯燭在對話框裡面打完字,生疏地去挑裡面自帶的表情:【删啦[眨眼]】
很快收到回複:【謝謝。】
過了會兒又發來:【真的?】
似乎不敢相信甯燭會這麼好說話。
甯燭的确不是,心情變好一些,愉快地逗人:【假的[眨眼]】
他等了幾分鐘,沒等來新的消息,兀自快樂了一會兒,才扣上手機繼續吃飯。
甯燭今日的效率比較低,臨到下班還餘留了少量工作沒處理完。
雖說不是太緊急的文件,放到明天再看也完全可以,但甯燭不習慣把沒處理完的工作留到第二天,況且他預估自己明天的狀況還不如現在,索性留下再多加一個小時班掃尾。
小陶第一反應是擔心甯燭感冒了,他很少見自家老闆有當日工作完不成的時候。但甯燭擺擺手打發他走人,小陶也就隻好下班回去了。
小陶從他辦公室出去沒多久,甯燭的電話響了。
低效讓甯燭情緒略煩躁,看也沒看,拿過手機随手接通。
不過開口時語氣仍舊保持着溫和:“你好。”
聽筒裡先是沉默幾秒,繼而傳來人聲:“你下班了嗎?”
對方的聲音沉而幹淨,莫名有種撫平情緒的效果。甯燭怔了怔,遲疑道:“……長宵?”
那頭淡淡“嗯”了聲,“你下班了麼。”
“呃……”甯燭看看桌面上的一堆文件,“快了吧。”
他想到什麼,不可思議地說:“你不會是特意打電話來讓我删視頻的吧。”
“在電話裡說,你就會删嗎?”
甯燭輕快道:“當然不。”
那頭毫不意外,輕描淡寫地說:“我在你公司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