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山那邊
諾坎的決定是許多人未曾預料的。
瑟傑尤其震驚,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他的父親竟然輕易地做出讓他和小羅一起去合衆國讀書的決定!他本以為這次事件之後,父親開始重視他了,難道他想錯了嗎?瑟傑不理解,他想不通,也為此有些失落沮喪。
面對瑟傑的那點子小低落,諾坎并不覺得有什麼。他以往疏忽了孩子很多年,并不十分了解應該怎樣和孩子相處。本性的粗線條也讓他忽略了孩子内心的細膩,他隻是将瑟傑的情緒理解成了即将離開家的依戀和孤獨,這些在他看來,都不是問題。等孩子到了新的環境中,他很快就會适應,會有新的朋友,愛上新的風景。而他這位父親,會始終站在這裡,随時迎接成長蛻變後的兒子學成歸來,給他一個熱烈的擁抱。
諾坎在聯邦國确實能量巨大,很快就為瑟傑和羅譽辦好了一應手續,對接好了合衆國内一個據說非常有口碑的學校。瑟傑和羅譽的身份也做了充分的準備,他倆在證件文書層面毫無破綻。這些龐雜而又瑣碎的工作都被有條不紊地推進,不到一個月的時間,瑟傑和羅譽被送上前往合衆國的飛機。
異國他鄉,茫茫未知。
瑟傑雖然仍不理解父親的做法,但已經調整了心态,他已經開始期待在合衆國的自由生活,在那裡不必時時擔心被強勢的父親監管,不必擔心自己某一次小小的貪玩而招緻父親的不滿。他心情輕松,上飛機後沒多久就睡了過去。
羅譽沒有睡。這是他第一次坐飛機。旅途漫長,他疲憊但一點都睡不着。機艙昏暗,他睜着眼睛,望向機艙外的天空。
天空在夜晚呈現出深邃的藍色,星星點綴其間,閃爍着微弱而堅定的光芒。月亮在夜航飛機上顯得格外明亮和清晰。它懸挂在天空之中,散發着溫柔而甯靜的光芒。月色如此明亮,灑在雲層上,顯得更加柔和和夢幻。雲層在他們下方,透出一層銀色的光芒,宛如仙境一般。有幾次,飛機穿過雲層,可以看到地面上星星點點的燈光,更多的是黑沉沉的山巒或水域,讓人感受到無盡的渺小。
羅譽覺得很美,美得就像一場夢。如果真的是一場夢該多好。夢醒之後,他會從家中溫暖的被窩中伸着懶腰,起床洗漱,吃上爸媽做的熱騰騰的早點,然後背上書包去樓下叫上阿登,一起上學去,踏着小街上的陽光,上學去。
合衆國并不是隻有繁華,當然也有貧民窟,隻不過這種地方,瑟傑和羅譽不需要觸及。諾坎在合衆國特别組建了一個團隊,隻為瑟傑服務。連帶着羅譽這個陪讀的書童也能跟着享受到相當不錯的生活品質。
瑟傑很快被滿目琳琅迷花了眼。他已經不再擔心這是父親将他放逐的行為,這妥妥是對他真心的疼愛。
他們到達合衆國後,一大隊人高馬大的精英保镖接管了他們的安保工作,讓瑟傑的虛榮心得到了巨大滿足。接着他們來到了父親在合衆國為他們安排的住處。那是一座極盡奢華的莊園,草坪上能跑馬的那種。瑟傑即便在母親在時,也未曾被這樣富養過,興奮得恨不得在草坪上打滾。莊園的仆從排着隊迎接他們,稱呼他“主人”,就連小羅也被稱呼為“閣下”。這感覺太好了,這才是文明人的生活!和這些比起來,他過去簡直就是一隻闖山的野豬。
之後的日子裡,他們去了學校。這是一所語言學校,諾坎也知道孩子們首要問題會是什麼。不過瑟傑依舊對學習不感興趣。他不止一次地對羅譽抱怨:讀書?讀書有什麼用呢?他的父親能夠打拼成東南亞最大的軍火商,從來不是因為讀書多。事實上諾坎統共沒讀過幾年書。在合衆國,語言也是障礙,瑟傑的東方面孔在這裡也很難被人理解。一來二去,瑟傑就是讨厭上學。用他的話說,那些扭曲得跟蟲子一樣的字母,他隻要看一眼,都會感到被鑽到腦子裡的疼。
羅譽也有語言障礙,但比瑟傑好些。在大華的小學裡,英語課程的基礎非常紮實,他本身又有語言天賦,精進飛快。他從不抱怨,他沒有資格抱怨,也沒有心情抱怨。他能抓住的機會不多,抓住了就不能放手。
瑟傑不想學,但羅譽不能讓他留級,更不能退學,于是平時隻能把瑟傑的那份作業也一起做了,考試前給他猜題惡補,總歸把一年的語言學習給糊弄了過去。
但接下來的問題就是,羅譽成績優異,雖然年齡很小,但老師們認為完全可以跳級,學習更高階段的知識。但瑟傑無心學業,一年下來就算是最容易提高的口語水平,也隻在吵架中有所展現。瑟傑甚至面臨需要延長語言學校學習的可能性。
這讓定期向諾坎彙報的助理非常尴尬,好在諾坎雖然有些意外,但和瑟傑對話後就被說服,認為這是西方社會對東方血統的系統性歧視,造成的融入障礙。因而并沒有責怪助理。
最後老諾坎拍闆,不理會語言學校方面的抗議,讓人安排将兩個男孩一并送入當地一所頂級私立學校。不得不說,錢和搶杆子真的能解決這世界上幾乎所有的問題,而這兩樣,老諾坎都有。
如今瑟傑來到這裡兩年多了,雖然十五歲還差一個月,但因為有錢,監護人又不在身邊,許多同齡人沒有嘗試機會的東西,他都已經沾過。現如今,除了藥物,瑟傑都已經有所了解。
他最近沉迷于混迹小酒館。什麼?未成年不能飲酒?是的,法律有規定。那就找個沒有法律的酒館不就好了?要讓酒館沒有法律,足夠的錢就可以。給他一筆拒絕不了的錢。這是瑟傑很喜歡的一句電影台詞。
最近一個月,他幾乎天天泡在一個小酒館,那裡的酒品種多,酒保也從不管什麼成年未成年之類的屁事,給錢就給酒。更重要的是,那家有個很漂亮風騷的女招待。她腰肢纖細,大腿卻渾圓飽滿,走起路來搖曳生姿。她的特别之處在于,對于酒館的客人,不管老少,她都一視同仁地抛媚眼。因此,她從來沒有用那種看小屁孩的眼神看待瑟傑。在瑟傑來看,這是對他個人的尊重,别管是不是因為他的錢。
“小羅,你真的應該看看她,她很有趣,還會在白色半透襯衫底下穿黑色的蕾絲胸衣!”瑟傑本着獨樂樂不如衆樂樂的精神,想要拉羅譽一起去見見世面。
羅譽都不明白,為什麼短短一個月,瑟傑的口吻就已經是個歡場老油條了。但他不打算勸瑟傑适可而止,他需要瑟傑把精力放在一些别的事情上,不要總盯着他。
“如果你把紅酒趁機倒在她身上……”瑟傑露出的笑容很難形容,這就不該是個會出現在未滿十五歲孩子臉上的笑容。“那場面,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