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跳下一名年輕男子。
奈奈溫笑着迎上去。在一角架着鍋煮魚的羅譽聽她稱呼那男子,溫敏。
溫敏正是奈奈溫的弟弟。他們二人的父母早已過世,早年兩人相依為命,過得有些艱難。後來溫敏漸漸長大,找到了出路,就出去闖蕩,他跟随了一名叫杜拉的大哥,做的是軍火走私的營生。奈奈溫身為女子不便跟着他去闖那條路,溫敏也不想讓她一起刀口舔血,就讓她獨自生活。平時有空溫敏就來看看她,照拂一二,幫她幹點活,殺幾個得罪過她的人,教訓一下不禮貌的人,敲打敲打表面老實的人。一來二去,奈奈溫的生活也就歲月安好起來。
奈奈溫從不過問弟弟的事,弟弟已經長大了,并且很有出息,能夠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生活,所以她完全信任弟弟幫她處理那些人和事情的方式。弟弟不僅僅給了她錢和自由,更重要的是,給了她生而為人的尊嚴。
她并不是心靈手巧的女人,她的手工水平非常一般,如果不是弟弟,是沒有工坊會收她的貨的,每次結錢還很爽利。如果不是弟弟,她甚至不會有那座小樓,她哪會有錢買呢?也不會自己搭建。當然是别人家看見弟弟的槍後,乖巧地送給她的,連帶着那條小船一并送給了她,一分錢都沒要。如果不是弟弟,她也不會有□□那種東西,還有那把小巧的手槍,這些寶貝前不久剛為她留下了羅譽,在過往的歲月裡無數次給了她生活的底氣和安全感。
溫敏看起來剛成年的樣子,臉上還帶着點年輕稚氣,看見姐姐迎上來,嘴角就先甜甜地翹起。姐弟兩人在車邊小聲地聊了幾句,溫敏嗅到了魚香。于是奈奈溫将羅譽叫了過來介紹給溫敏,告訴他,這是她的小工,剛來聯邦國的大華人。而後,奈奈溫用中文對羅譽說,這是她的弟弟。
羅譽乖巧地向奈奈溫和溫敏點頭緻意,并用一句長一些的中文問好,最後加上一句聯邦語中較為的簡短的問候語。
溫敏聽到那句聯邦語,有些高興,對羅譽也笑了笑。奈奈溫更覺得欣慰,自己的小工很懂得怎樣讨好自己。
羅譽的聯邦語水平在這大半年間突飛猛進,雖然他平時說得不多,也沒太多機會需要與除了奈奈溫之外的人交流,但他已經能聽懂□□成。他當然沒有對奈奈溫表現過這一點能力,隻在必要時說一些簡單的詞組來表達意思。當他被槍留下之後,他就知道,自己需要看起來笨一點,笨一點才更安全。
溫敏看到羅譽,是有些意外的,雖然沒有對他表現出敵意,但顯然沒有興趣對他熱絡。知道他在煮魚,溫敏就假意提醒他别煮過頭,讓他去看着鍋,随即将奈奈溫往車邊帶了兩步,小聲說起話來。
羅譽沒有表現出好奇,他剛剛發現了,溫敏的衣襟下有一把槍。他試了試鍋裡奶白色的魚湯,順手又加了點配菜和調料進去,這個鐘點過來,顯然是要吃飯的,原本準備的飯菜份量可能會少一點。羅譽着手準備追加一個菜品。
晚飯時,溫敏的胃口很好,對羅譽的手藝挺滿意。也幸虧羅譽聰明地多做了些,這時就還能剩下一些湯底。晚飯算是讓溫敏盡了興。
羅譽眼裡有活,主動收拾了餐具拿出去清洗。
屋内開始小聲的對話。
“你确定讓他知道真的沒事?”溫敏的聲音。
“能有什麼事?”
“他不會亂說吧?”
“他來這裡都沒幾個月,話都聽不懂太多,也不認識人,說什麼?”奈奈溫顯然并不擔心。
“好吧。接下來一段時間,人就放這兒了。我也會在這裡住一段時間。杜拉先生還會給我派一隊人過來保護,今晚我确定這邊沒問題,他們明天就會過來。姐姐,不用擔心。”溫敏最後安慰了奈奈溫一句。
随後,溫敏帶着奈奈溫出來,打開車後備箱,拎出一個人來。趁着夜色,沒人發現,兩人将那人帶進了高腳小樓的下層。
在聯邦國,這種高腳小樓很常見,通常在下層可以養一些家禽,或者存放些大一點的工具。奈奈溫沒有養家禽,自己也沒有那麼多工具,下層基本閑置着。
不一會兒,姐弟二人重新回到上層。奈奈溫這才叫來羅譽,要求他明天開始多做一些飯菜,吃剩的可以喂豬。
羅譽當然知道沒有豬,但他隻能假裝聽不太懂,隻知道要多做飯。
第二天的傍晚,羅譽就發現周圍幾座小樓裡住的人,在白天出去後就沒有再回來,而代替他們回來的人都是一些精壯兇悍的男子。他們施施然地住進這些小樓,仿佛他們原本就是這裡的主人。悄無聲息間,這片濕地裡的零散小村落竟然變成了一個隐秘的營地。
當晚飯的香味在河邊彌漫開,羅譽聽到了小樓下層不尋常的“咚咚”聲。他沒有自己直接進去,而是轉頭去找了奈奈溫,磕磕巴巴地告訴她,好像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在那裡面。奈奈溫和溫敏好笑地對視一眼,溫敏終于對他放下心來。
奈奈溫帶着羅譽進了下層,指着被綁起來的一個人說:“這就是豬,我們要先養幾天,這些日子拿些剩飯喂他就行,不用讓他吃飽。”
羅譽小心翼翼地從奈奈溫身後探出頭,看向那人。那是個還未成年的男孩,應該比羅譽大不了幾歲,但健壯不少。這時他是醒着的,對奈奈溫和羅譽怒目而視,精神不錯。要不是嘴被堵上了,他很可能上來咬兩口。
羅譽看了一會兒,擡起頭瞪大懵懂的眼睛,重複奈奈溫的話:“喂剩飯。”
奈奈溫贊許地點點頭,“對,喂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