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瑾若扶着蕭元綽進書房躺好,歸甯親自去安排解酒湯。大約過了小半個時辰,歸甯領着南煙來送解酒湯。進屋瞧見姚瑾若在外間坐着,以手撐額,好像有些微醺。
南煙上前将姚瑾若喚醒,“姚三爺,喝碗解酒湯,醒醒神吧。”
姚瑾若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端起解酒湯一飲而盡,繼續靠在太師椅上,閉目養神。不是他想醉,而是屋裡有人,他要避嫌。
南煙拿起一旁的毛毯,給姚瑾若蓋上。主仆二人這才挑簾進屋,見鄧雪柔正擔憂地守在床頭。她見歸甯進來,忙起身道:“姑母聽說表哥喝多了,讓我過來瞧瞧打緊不打緊。”
歸甯面色如常,溫聲笑道:“辛苦你了,我剛命人熬了解酒湯。”
言罷,打了兩個噴嚏。
南煙見狀,憂心道:“诶呀,可能剛才走得急,着了風了。這天寒地凍的,一會兒廚房煮湯,一會兒來書房送湯,忽冷忽熱來回折騰,夫人也要保重呀!”
歸甯顧不得回答,以帕掩口,接連打了幾個噴嚏,擺擺手道:“我是不中用了,别把病氣過給夫君。委屈表妹搭把手,幫南煙一把,服侍夫君先把解酒湯喝了吧。”
言罷,自己往後退了一步,把地方讓出來。
南煙扶着迷迷糊糊的蕭元綽,讓他不至于跌下去,鄧雪柔喂湯。蕭元綽很配合地喝了半碗,迷離擡眼間,看眼前人不是歸甯,無端怒從心起,一把将她手中的解酒湯打落,質問道:“怎麼是你?”
鄧雪柔被他突來的舉動吓得不知所措,起身退了幾步,委屈地紅了眼眶,低聲喊了句,“表哥——”
鄧家人常來府上做客,他以為自己在母親的院中,四處打量了一眼,發現是在自己書房,才收斂了怒氣,道:“對不住,是我喝多了。”
一通怒火發出來,人也清醒了不少,瞥見歸甯站在鄧雪柔身後,面色突然和軟了許多,“自己的夫君不會照看嗎?還要假旁人之手。”
南煙忙解釋道:“夫人剛才吹了冷風,恐怕身上不妥。”
蕭元綽覺得鄧雪柔留在這裡十分不便,對她道:“你先回福壽堂吧,給母親說我無礙,有夫人在這裡呢。”
鄧雪柔紅着眼,跑了出去。歸甯被蕭元綽拉回身邊,将她冰涼的手捂在胸前,“天氣冷,莫要凍病了,我幫你暖暖。”
言罷,掀開被子的一角,要将人抱上來。
歸甯大驚,忙道:“夫君,姚表弟還在外面呢。”
蕭元綽這才想起是姚瑾若将他送回來的,輕歎口氣,松開了歸甯,“你也回去歇着吧,讓文軒找個房間把瑾若安頓了,讓他也先睡會兒。晚上我們兩個在前院用飯,你不用等我了。”
歸甯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瓷,道:“解酒湯灑了,我再讓人盛一碗過來?”
蕭元綽搖頭,“不必麻煩了,我已經醒了。”
待歸甯離開,躺在床上的蕭元綽隻覺心口堵得發慌,他有些想吐,可又懶得動彈。他都醉成這樣了,歸甯都不肯扶他一把。在盛昌伯府門口,他緊緊地扯着歸甯的衣襟,想讓她攙自己一把,可她卻把自己交給了旁人。
他說不出是一種什麼情緒,隻覺得歸甯對他若即若離,夢中她從自己懷中掙脫出來,一直在前面跑,他一直在後面追,可一睜眼,卻看到了鄧雪柔,讓他的憋悶的情緒瞬間爆發出來。
他勸自己,她隻是身體不舒服,不是故意躲避他。他沒有露出什麼破綻,姑母待他一如既往。
無論如何,她都是他的妻,是要陪他過一輩子的人。
胡思亂想間,蕭元綽酒意上頭,又昏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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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醒來,已是戌時,屋内漆黑一片,起身喊了兩聲:“來人,來人。”
外間的文軒聽到屋内的呼喚,挑燈進來,拿了衣服服侍他更衣,“大爺,姚三爺和二姑娘在外面一直等着您呢。”
蕭元綽眉尖微挑,沒有言語。
挑簾出了内屋,見屋子裡的四方桌上擺着兩盞銀釭,照得整個屋子明晃晃的。他從梅姑母那裡拿來的那隻西洋鐘,被姚瑾若拆得七零八落,他正在那兒組裝,元昕在一旁安靜地剪燈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