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甯擰眉,“這事我怎麼不知道?你們也是,終身大事都瞞着我,當我這主子是什麼人了?”
南煙笑了笑,“哪裡,哪裡?我也是昨個兒才知道的。昨天香冬躲在院子外,偷偷燒東西。我遠遠瞧見了火光,以為是誰在背地裡燒紙錢,走過去一看,才發現是她。”
“一瞧見我來,就抹起了淚。實在遮掩不過去,才抽抽搭搭的給我說了,這些東西都是吳明托太太院子裡的粗使婆子王婆子悄悄送的。都是些不值錢的小玩意兒,讨巧還行,沒什麼大用,她自己瞞着不說,我們也都沒放在心上。”
“昨個兒吳明出了那檔子事兒,香冬知道他是個靠不住的花架子,一氣之下,将他送的那些東西全燒了,就當和這人從來沒有聯系過。”
“我過去時,已經快燒完了。她一再求我不要讓我告訴您,怕姑娘知道了要趕她走。她一個人孤零零的,怪可憐的。”
香冬和南煙她們不同,香冬是母親買來的,南煙她們幾個都是家養的奴婢,老子娘都在府裡。自外祖母掌家開始,她們的父輩們就已經在府裡當差。
正是因為香冬在這裡沒有親人,萬事隻能依靠歸甯,歸甯才更信任她。殊不知,孩子成了她人生中最大的軟肋。
聽了南煙一席話,歸甯心中對鄧氏的算計更清楚了幾分。算計秦管事,挪用公中的錢,讓院中的王婆子暗中牽線,替吳明說親,等到香冬芳心暗許之際,再借蕭元綽的無心之言向歸甯說和。
歸甯自然會問一問香冬意見,見她漲紅着臉,羞答答道:“一切全憑夫人做主。”吳明生得俊,又會哄人,後續自然是水到渠成,一切都布置的滴水不漏。
鄧氏如此費盡心思安置香冬的歸宿,目的就是将手伸進她的屋子裡,暗中對她下手。
思及此,歸甯道:“這事兒不能就這麼悄悄地過了。吳明與大姐姐的丫頭桂香暗中苟且,已經被逐出府,自然不是什麼良配。要大大方方的把這事兒拒了,免得後續還有人賊心不死。傳香冬與吳明還有什麼牽扯,惹來一身腥臊。”
南煙道:“昨天慶宴的事,大姑奶奶做得真不厚道。”
桂香出現的那麼及時,自然是南煙的功勞。
南煙的母親是秦管事的妹妹,其父是個考了二十年也沒中舉的秀才,如今開了一家書肆,經營字畫和書籍,偶爾幫人代筆寫些書信。因字寫得不錯,偶爾幫周邊的鋪子題個字,寫個匾額等。
前世秦管事出事之後,蕭元綽以雷霆手段将其趕出蕭家。而樂巧也因受辱,一根白绫悄悄結束了自己年輕的生命。
為此歸甯為了安撫趙太太,折了不少銀錢出去,還出錢出力将樂巧風光大葬。
秦管事離開之後歸甯細細查賬,竟然牽扯出一堆爛賬、壞賬來,還有私放印子錢等,南煙作為歸甯身邊最得力的大丫頭,是輔助歸甯管家的一把好手。
秦管事弄出這麼大虧空,還能瞞住歸甯,說明南煙極有可能是共犯。無法自證清白的南煙沒有臉面再留在歸甯身邊,歸甯快速給她尋了一個殷實的商賈之家,當時母親還在,這家和宋家有些生意上的往來,歸甯比較放心,便将她嫁了過去。
現如今,歸甯保住了秦管事,但她不确定秦管事背着自己做了多少事,若不是有把柄握在鄧氏手上,他何至于瞞着歸甯偷偷幫鄧家買地?而且前世為什麼不見他提起此事?
歸甯道:“讓你舅舅一會兒來我院子一趟,我有話問他。”
南煙忙描補道:“夫人不找他,他也要來夫人跟前請罪的。”
南煙幫歸甯穿好衣服,将清淡開胃的早飯端了上來。歸甯清楚,接下來兩天,還有不少事要安排,要攢足力氣,很争氣地吃了個飯飽。
等她漱了口,被召喚的秦管事急匆匆地來了孤芳苑。
歸甯在南煙的攙扶下,起身去了外間,坐在柔軟的貴妃榻上,中間隔了屏風,秦管事對着裡面模糊的人影見禮,“夫人萬福。”
南煙從屏風内走出來,對着作揖的秦管事道:“舅舅将最近的事老實交代了。昨天若不是夫人周到謹慎,讓周嬷嬷去前院看看,被套進去的可能就是舅舅了。”
外面天寒地凍,秦管事額頭上仍起了細密的汗珠,他擡袖擦了一把,誠惶誠恐道:“夫人,老仆知錯。”平時最得臉的前院大管事,今日在主子面前也謙卑了不少。
歸甯心中早有猜測,淡聲道:“說說吧。”
“老仆拿公中的銀子去放印子錢,被吳明知道了。他告訴了太太,太太找到老仆,說‘既然公賬上這麼富足,有多餘的錢外借,就幫我買塊地吧,先從公中支取,等有了我再補上’。言裡言外,都說是借銀子,讓老仆幫着操辦。”
太太沒有責罵他,隻是說借别人是借,借她也是借,就讓秦管事辛苦一下,幫忙操辦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