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這層關系,再加上蕭元綽的勤勉,終于等來了吏部的這一紙調令。
前世她等這一日等了太久,相隔四年後的重逢,流轉在眸光中的喜悅怎麼遮掩都藏不住,真真滿心滿眼都是他。
如今經曆了被算計欺騙的劫後重生,歸甯顯得十分冷靜,話語間多了幾分疏離。
鄧氏見夫妻二人如此客氣,笑道:“都别在風裡站着了,進來咱們好好說說話。”
當日,幾人說了一下午的話,多是鄧氏詢問蕭元綽這幾年在應天過得如何,心疼他身邊沒有知冷知熱的人照顧,很是清苦。
蕭元綽說得比信裡詳細的多,時不時會擡眸偷瞧一眼歸甯,見她專心地低頭喝茶,突然道:“我帶了蘇州的碧螺春,一會兒拿給你嘗嘗。”
歸甯露出一絲禮貌的笑顔,點頭道:“多謝夫君。”
鄧氏笑着打趣道:“這孩子怎麼突然這麼客氣了,他送你東西不是應該嗎?”
歸甯面色一紅,低眉不語。
至晚間,三人在太夫人鄧氏房裡吃了飯,喝了茶,鄧氏就攆着二人回自己院子。
蕭元綽送歸甯回到孤芳苑,從懷裡取出一支精緻的累絲嵌寶石金鳳簪,動作輕柔地為她插在鬓間,凝視她清雅的面容道:“父親和祖母在天有靈,也希望咱們把以後的日子過好,從今以後可以打扮的豔麗些了。”
歸甯從他身旁避開,轉身到梳妝鏡前,對着梳妝鏡中那張年輕瑰麗的面龐,點頭道:“多謝夫君。”
蕭元綽緊跟兩步,笑着撫上她的肩頭,垂首在她耳邊低語:“我前院還有些事情處置,你今日早些休息。”
歸甯也從心裡松口氣,臉上笑意澹然,“夫君盡管去忙。”
待蕭元綽走出孤芳苑,歸甯招呼人服侍自己散發梳洗。一番收拾妥當之後,将衆人遣了出去,獨留周嬷嬷在外間伺候。
她走到梳妝桌前,取出那支金鳳簪,将一支細長又柔軟的銀針插進鳳頭的嘴裡輕輕攪了攪,再取出來時,能看到針尖處殘留有淡黃色殘渣,聞之有淡淡香氣。膏體時間短,還不似十年後那樣堅硬。
早已被傷透的歸甯,暗暗歎了一聲,呆愣片刻,才麻木地從懷裡掏出絹帕,将繡花針和金鳳簪仔細擦拭幹淨,不動聲色地将東西收好,靜靜地躺回了拔步床上。
沒猜錯,這裡面藏着的東西應該麝香膏子。
前世她也是偶然間發現的這個秘密。
離世前,香冬隻說大爺默許鄧家在她的胭脂裡暗暗摻入了麝香,可她不知道,蕭元綽回來送自己的第一份禮物中就藏了貓膩。
當時歸甯知道真相後大發雷霆,随手将梳妝台上的一件首飾扔了出去,而這個正是這支金鳳簪。
金鳳簪哐當落地,鳳頭處因猛烈撞擊而變了形,歸甯不想讓蕭元綽生疑,命周嬷嬷偷偷拿出去找人修補。
修補中,周嬷嬷發現了這個驚天的秘密。那時裡面的膏體已經風幹,時隔多年早已沒了藥效。可最初的藥效有多猛烈,誰能說得清?歸甯的第一個孩子是不是就是因這支她當寶貝一樣喜歡的發簪而誘發小産的?
當晚歸甯氣急攻心,咳出一大口鮮血。
臨去前,她特意讓周嬷嬷将這支發簪給自己戴上,将蕭元綽無意間留下的證據帶進棺材裡。
或許連老天都覺得她前世被瞞的太苦,才給了她這個重生再來的機會。可鄧家在錦衣衛為官,蕭家又是蕭元綽的一言堂,她一個内宅婦人,就是知道真相,又如何能翻天。
一切還需從長計議。
未來兩日且有的忙,她還是要做好一個伯爵府夫人的本分,不能失了體面。伯爵府是外祖母傾盡一生心血撐起來的門面,也是母親這位寡居娘子和她這個蕭家宗婦的倚靠。
沒有蕭家這棵大樹依仗,守寡的母親不可能守住宋家的家财,更沒有人脈繼續尋找走失的弟弟。
覆巢之下無完卵,她和蕭家有剪不斷理還亂的血親,既不能與蕭元綽撕破臉,更不能将伯爵府推向深淵,可她還想逃離,左思右想,隻覺前路漫漫,萬分艱難,且走一步是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