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緊跟着幾張照片和視頻,蔣誦點開,加載視頻。
一中操場最中央的一塊區域,以呂成堯為中心圍滿了人,一整個圈擺滿閃亮的小燈,而呂成堯坐在中間的椅子上,架着二郎腿,腿上放了束花。
蔣誦退出去點開剩下幾張圖片,是一中論壇以及校園牆的帖子截圖,一條接一條。
【呂成堯在一中操場準備給十班的關心表白】
【呂成堯太張揚了吧】
【關心快來啊!】
【誰能聯系上十班的關心?這熱鬧不看白瞎了】
諸如此類……
蔣誦手指停在屏幕上。
梁晨曦消息再次冒出來。
太陽系猛男:【去看看關心在不在家,夏婵一直聯系不上】
太陽系猛男:【趕緊的,就怕關心已經在去的路上了】
他把目光投向懶洋洋的正津津有味看電影的關心。
太陽系猛男:【她就算要去你也得跟着,這不用我多說了吧舔狗】
太陽系猛男:【快把這事告訴關心,夏婵急死了】
蔣誦眸光越來越深,半斂着眼皮遮住眼底那點快溢出去的不虞。
表白。
他确切地肯定關心對呂成堯沒一點意思,但這種場合,按她自己那一套禮貌論,大概率是會去的。
剛剛那一刻,他産生先跟關心坦白了一了百了的沖動,呂成堯都敢,他憑什麼怕。
從小到大不就這樣,他想比,就要赢,有什麼事想做就做了,關心不一樣,她不是物件不是事情,根本不是他能操控的。
算了。
别最後把她吓到,功虧一篑連同桌都做不成。
“你累了?”關心餘光裡是蔣誦低頭對着手機沉思的姿勢。
他熄屏:“眼睛累。”
拼圖被他拼完一大半,一副雪景初見雛形。
“哇,你好快!”她激動地觀摩起來,“那我來吧,讓我來,你休息。”
“嗯。”蔣誦躺會沙發,右手捏着手機,心情不太美好。
“你發現沒有,這是金溪的海。”關心在剩下的拼圖碎片裡找目标,跟蔣誦搭話。
“嗯。”他當然看出來了,他親手拍的能發現不了嗎?
感受到他沒精打采的聲音,關心瞟他一眼:“你不至于這麼累吧,老是嗯,我不算壓榨你吧。”
隻不過拼圖讓你多拼點而已。
“少廢話。”
“誰廢話了?”
“那你繼續。”
“還是你繼續拼吧,我眼睛有點花,能力還有限。”主要還是她犯懶了。
蔣誦沒動,思忖也沒剩多少片拼圖,他最多再拼十分鐘就完事,第十分零一秒她就得拿手機拍照。
他言不由衷:“累,我休息會兒。”
關心沒聽他說過累這種字眼。
“你真累了?”她扭過身,擡颌注視他,“這圖确實費眼睛,那你閉眼睡會兒。”
沙發那邊的小薄被被她拽到蔣誦腿旁,“等你睜眼我肯定也拼完了!”
她把電視也關掉。
時間一分鐘一分鐘流逝,關心弓着身子埋頭苦找的動作一直映在他眼裡。
他監視她一舉一動,生怕她一個起身去把後面正充電的手機拿過來看。
一中那邊的事越炒越熱,所有人都在等她這個全然不知的主角。
“我拼完了!”關心克制着聲音低呼,沒想到蔣誦也醒了。
“你睡好了?快看!”
“嗯。”
“幾點了現在?我手機呢?”她在矮幾上掃了一圈,一時想不起來放在哪。
“我帶手機來了嗎?”她問蔣誦。
“沒看到。”
蔣誦打量拼圖,目不斜視道。
“在充電!”她站起來猛然想起,蔣誦跟她手機同款,她也就懶得回家充電,讓他幫忙充電來着。
二十八步,蔣誦聽得真真切切。
等她折返回來坐下。
關心本來是要拍照,未讀消息太多,她隻好先回夏婵的電話。
夏婵:“你去哪了!老不回消息!”
關心:“手機靜音了,我沒聽到,怎麼了?”
夏婵:“你沒看我發的消息?我看現在那邊還在等你。”
關心點進微信:“等什麼?我看一下。”
“呂成堯發神經在操場要給你表白!剛還在找我,問你人在哪,說等到你來,我要不是在家,死活要上哪兒把他皮扒了!”
“這種事我搞不清你要不要去,陣仗搞這麼大,一個來小時人越來越多。”
鬧到老師那,被學校通報就完了,關心第一時間是這個想法,她一目十行看完夏婵發的所有消息跟圖片,她差點氣死。
“我不去。”
出了事也跟她沒關系。
夏婵:“不去的話再拖下去被年級主任知道了少不了批評,你也得遭殃啊……”
關心有點煩躁:“我去那能幹什麼,全是人起哄,假裝答應他換我難做,丢臉。不答應,罵呂成堯一頓更完蛋,到時候收不了場一團糟。”
不去最好。
這場鬧劇完完全全是為了讓她丢臉而存在,隻會讓她成為學校所有同學的談資,那些不明情況的人在催她出現,迫不及待想見證一個新笑話誕生。
夏婵:“行,我知道了,别氣啊,等我回去的。”
電話挂斷,她沒了拍照的心思,恨不得把呂成堯千刀萬剮。
安靜幾秒,房間傳出蔣誦的聲音:“你不去?”
關心腦子混亂,高一受的欺負浮現眼前,她會錯蔣誦的意,立刻氣惱起來,質問回去:“你覺得我要去?”
她還沒這麼激動過,眼巴巴地盯着蔣誦,沒等到他一個字的回應,她便急了:“呂成堯找那麼多人在那裡等着我去,就是故意讓我丢臉的,你還問我去不去?”
“我去了所有人都會看我的笑話,你也想看嗎?
她的反應太大,蔣誦愣住依舊沒說話。
關心很焦慮,她不喜歡蔣誦的沉默。
“你到底——啊!”
盤腿坐着說話不舒服,她蹭地起身,不料右腿膝蓋直直撞上矮幾的桌面。
砰的一聲響,她話都說不出來,急忙捂住膝蓋,站又站不穩,失去平衡往沙發邊上倒。
原本擺在在桌沿的拼圖被震得一彈,霎那間傾斜砸在地闆上,原本貼合的拼圖碎片噼裡啪啦散了一地,頃刻間四零八落,沒剩幾塊完整的區域。
她疼得臉揪起來,看到拼圖毀了,難過到了極點,撇了撇嘴,眼皮一眨眼淚瞬間滾落,哭得大聲。
蔣誦手快,立刻把她扶好坐正,檢查她傷勢。
她一哭,蔣誦顧不上男女有别,擡手幫她小心揉着那塊泛紅過會将要泛青紫的膝蓋上方處,邊揉邊解釋:
“别哭。”
“我什麼時候讓你去了。”
“不去,我沒讓你去。”
“疼不疼?”
關心很好哄,她隻需要蔣誦站她這邊,隻需要蔣誦支持她。
她沒好氣地拂開他的手,不想聽他說話:“怎麼不疼?”
“你幹嘛跟我吵,拼圖也完蛋了……”
“我腿也完蛋了。”
“啊……”
她蜷縮着右腿,倒在沙發,疼得後背發熱,眼淚蓄得更多,懊惱又氣憤。
“别哭,我求你。”蔣誦近乎哀求,他不知道該怎麼哄她。怪他嘴賤,問那一句幹什麼,她不去不正合了他心意!
“我送你去醫院看看。”說着,他幫她抹眼淚,要扶她起來。
“你别碰我。”劇烈痛感就那一會兒,過去了就還好,她沒好氣瞪着蔣誦,“你把我送到操場不就好了。”
“我送你——”他真服了。
“我完蛋了,後天上學肯定要被人說了,到時候他們都要來問我,但是跟我有什麼關系……”
她哭得一抽一抽,覺得天都塌了,簡直是無妄之災。
“明明我什麼都沒幹,丢臉的是我,被笑話的也是我,我沒招惹呂成堯啊,他為什麼針對我……”
“哪個正常人會這麼騷擾人。”
“拼圖也碎了。”
關心越哭訴越委屈,她不想在一中被人指指點點。
“我……”她哽咽得不能自已,胡亂給自己擦眼淚,“你那天到底有沒有打他?你打他啊,蔣誦……他欺負我……”
她哭着喊自己名字那一刻,蔣誦整顆心懸得更緊,胸口鼓脹,手在細微地顫抖,血液翻滾發熱,她究竟怎樣才能不哭?
無可奈何之際,蔣誦回答她每一個問題,這一刻他隻想她能安心。
“打了。”
“不哭行嗎?”
“不會有人笑話你,跟你沒關系。”
“拼圖我給你拼好。”
關心渾身僵硬。
蔣誦的安慰和父母不同,一字一句那麼有力,不是來自血緣親情的底氣,她說不清是什麼感覺,效果卻出奇的一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