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歡?”蕭若華以為自己在做夢,可眼前那人竟真的是她。
一襲青綠色壓褶長裙,外罩朱砂色褙子,頭上戴着金冠,配着五顔六色的絹花絨花,看着嬌美可人。
“你怎地竟爬到這樹上?”宋輕時一見她,先散去眉眼間的戾氣。她還是往日一般活潑愛玩鬧,為了撿一隻紙鸢,竟然任憑自己挂到樹上。
“孟合歡!”言旐沒想到竟會在這裡看見他,那自己的一番作态,豈不是都被她看見了?
“你鬼鬼祟祟的躲在這裡做什麼?”她憤怒道。有些事世界上所有人都可以知曉,唯獨她孟合歡不能聽見。
沒想到這女郎對着郎君們是一種面孔,對着自己又是一番面孔,孟合歡趴在樹枝上,好整以暇道:“我可是先來的,是你們自己沒看見,怎好意思說我鬼鬼祟祟的?”
梨花院落溶溶月,這小娘子驕傲昂着頭的樣子,占盡人間春色。
衡陽眼見得蕭若華對着她,神色都溫柔下來,她惱怒的瞪着樹上的女郎:“我們要說些私話,不方便旁人聽,請你下來立刻離開。”
“先來者先得,我還從未曾聽見這般無理的要求,若要離開也是你們先離開。”孟合歡一點也不退一步。
言旐驚奇地睜大眼。
她知道孟合歡生病忘了一切,然而因為從未正面遇上過,心裡頭也不過落了個影,并沒有放在心上,然而,她竟然與自己如此針鋒相對,與往常一點也不一樣。
“你怎麼能這樣,态度這麼兇?”她喃喃道。
不該是這樣的,她不該對自己這般冷漠,針鋒相對,明明以前,無論自個多麼無理的要求,她都會無奈答應的。
“你怎麼能這般與我說話?”比起方才的咄咄逼人,此刻的她迷茫極了:孟合歡從未對她如此疾言厲色過。
“哎,你這個嬌小姐,我什麼都沒說,隻是說了一下事實罷了,本來就是我先到的,要走也是爾等先離開。”
合歡頗為無奈:本來無意在此逗留,誰知這夥人說着說着竟不走了,說了一些有關于她的話,她不好下去打斷,隻好繼續挂在樹上,如今手還被樹枝磨的生疼呢。
本來嘛,若是他們态度好些,她走也可以,畢竟自個兒隻是到樹上撿紙鸢回去,還要繼續和金雀兒她們玩耍。
誰知這夥人這麼蠻橫,孟合歡性子一起:偏偏不相讓,能奈她何?
拿着紙鸢,合歡動作利索的從樹上跳下來:“這裡是我先占的,你們去别處玩吧。”
這夥人神神叨叨的,先是不知為何打架,險些把她從樹上撞下來,後來又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還倒打一耙,合歡打算将他們先騙走,然後去找瓊甯商量對策。
“合歡……”紫衣郎君怔怔的走過來,一把握住她的手道:“你怎麼在這裡,還從樹上掉下來?”
孟合歡甩掉他的手,甚至退一步試圖躲避這過分熱情的郎君:“今日清明,青呈山上多的是人,我來也不稀奇。既然你們不走,那我就先走了。”
莫名其妙,怎會有人如此無禮,上來就拉别人的手,如今敵衆我寡,還是先走為妙。
她可是沒忘那人說要對攝政王不利。
“等等。”一把灑金紅色扇面擋在她面前,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捏着這把扇子,合歡擡頭望去,對上白毓那雙了然的狐狸眼。
“公主何必急着走呢?難得今日舊友相逢,何不坐下來說說話?”
合歡不覺得自己與他們有什麼好說的。
“讓開。”此人深不可測,又幾次三番說一些模棱兩可的話,試圖引起她對攝政王的忌憚,不管他說的是真是假,但一定并不是出于好心告訴她的。
白毓瞧了瞧她,“如此匆匆忙忙,莫非是擔心世子殿下?”
“什麼?他也來到此處?”宋輕時驚呼。
“這是自然的,新婚燕爾,世子又如此癡情,怎會放任自家娘子獨自外出呢?”白毓故作好意地解釋道。
然而合歡輕易的看出,他明明是不懷好意。
“他來的正好,讓我去警告警告他。”蕭若華收起劍。
合歡瞬間警惕:“你要做什麼?”
“剛才不是已經聽見了麼,攝政王朝不保夕,合歡,你向來不是最審時度勢的人嗎?那年我故作是你救命恩人,我不信你并未發覺。”
“蕭若華,你不要信口雌黃,什麼都推到合歡身上。”宋輕時忿忿道:“如今她什麼都不記得了,還不是任你說?”
然而,蕭若華并未理他,“攝政王一死,你難道要守着那個瞎世子不成?陛下絕對不會善罷甘休,與其到時被困在深宮,不如現在就思慮周全,好好找出一條退路。”
這話與當初合歡初初嫁入王府時想的一樣,王府與世家皇家對峙的局面不會維持太久,必然有一方要打破平衡,到時她的日子就要難挨了。
然而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和瓊甯王爺他們沒有處下感情時,這樣想想也無可厚非,如今,他們對自己這般好,想一想都是罪過。
“即便有退路,也定不是你們。如今你們皆知我失憶了,可其他人并沒有,你們如何對待我的,我并不是一無所知,教我如何信任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