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是稿紙寫得太亂了,還沒等她理出來個頭緒,上課鈴就追命一樣響了起來。
也在這時,英語老師邁步走進教室。
“回位回位!我占用你們一點時間奧,我們把上午沒上完的課上完。”
黎燦無奈地笑了笑,把試卷放回姜複慈桌上,手指輕輕點了點她随手畫的草圖,表情像是揶揄,又帶着别的一點複雜的說不上來的東西。
英語老師來回轉悠,說話聲也忽遠忽近。姜複慈的心思還在那道物理題目上,哪裡能靜得下心來聽,随手在試卷上空白的地方寫寫畫畫,假裝在記英語筆記。
不知過了多久,毫無來由的,一種身經百戰的直覺戰栗起來——英語老師已經幾秒鐘沒有說話了。
……不對!
“姜複慈!寫什麼呢?”
一隻手伸到眼前,輕巧地抽走了試卷。
她氣得有點想笑,可能這就是倒黴到了一定境界吧。
“呦!用功。寫物理哪,我英語你就不聽是吧,還把我試卷做草稿紙,你倒是節儉,要不要我給你頒個獎,‘艱苦樸素獎’,如何?我在上面投影,就你一個奮筆疾書的,你好歹聽我講講吧,這單元的知識點你都明白了嗎,是不是這個意思……”
姜複慈被英語老師唠叨了幾分鐘,自覺已經深刻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下課鈴聲一響,提了書包就走,她好像是在生氣,但也說不出具體生什麼氣。這種陌生的、隐約超出掌控的事情已經很久都沒有發生過了,也正是因如此,她心中難免有些驚慌失措。
甫一回到家,她看到手機最新一條消息,心裡不知名的煩躁忽然就像被潑了一盆冰水一樣,熄滅了。
Lg:[圖片]
Lg:如果你需要的話。
圖片點開是一面物理草稿,字寫得一筆一劃很公整,沒跳步驟,思路很明朗。不過也不知道是否無意,從邊上露出的題目來看,這些草稿就打在今天英語老師講的那張卷子上。
姜複慈失笑,莫名感到有被安慰。雖說當着英語老師的面,寫物理确實是她不對,但是這種感覺卻……出乎意料的很好。而她看完整個解題過程,很快意識到自己錯在哪裡。
convict:懂了,确實選B。
Lg:你懂了,是不是這個意思?
姜複慈再次失笑,黎燦今天有點太有梗了。“是不是這個意思”是英語老師的口頭禅,鄭郁盈曾經統計過,她一節課這句話的出現次數高達21次。
Lg:話說我今天寫數學有個題不會,你幫我看看呗。
姜複慈最喜歡樂于助人,答應下來。雖然黎燦問的數學題很簡單,但是這個晚上的剩下時間還是花在遨遊數學海洋裡了。
期中考試三天一晃而過,反而是考試前後最為鬧人。考試結束後,各科老師都不約而同地給同學們上起緊箍咒來。
第二天晚上,昌煥顔和姜複慈在操場上閑逛。
靖中晚上的操場是很熱鬧的,畢竟三棟教學樓離操場都很近,半分鐘的腳程很适合散步聊天。這會兒期中考試剛剛結束,來放松心情或者踢球的同學都不在少數。
兩人順着跑道走路,影子随着路燈變化長短。
“期中怎麼樣?”
“還好。”
“你準備學文還是理?”
姜複慈沉默了,因為她對曆史和物理的興趣都差不多,最後選文科還是理科還是要看到時候那幾科成績,所以她隻是糾結,并不擔憂,另起了一個話頭:“跟你講個壞消息。”
今天曆史課上,曆史老師先是有理有據地怒斥一番四班大步後退的成績,餘氣猶未消:“60分左右的都給我站起來。”
……
“你怎麼不站?姜、複慈?”
她一愣,利落地站起來,解釋道:“老師,我這個68分是70分左右,不是60分左右。”
老師:“……”
“好的,那請六十幾分的同學站起來。”
姜複慈:“……”
等到曆史老師宣洩完她的恨鐵不成鋼,一推眼鏡:“先别急着坐,開火車講簡答,就從姜複慈開始。”
姜複慈:“……完辣。”
昌煥顔聽完哈哈大笑,“你在她面前混成熟人了,以後開火車不得從你開始啊。”
“确實,哎,隻要我能回答出來,問題就不大。”
最後各科成績出來,年級排名227名,馬馬虎虎,也勉強符合何早栀的要求,雖然遭了她不少諷刺與挖苦,但這一關勉強還是算過了。
夜裡,姜複慈躺在床上,明明沒有刻意去想分數的事,憂慮卻自行推演着最壞的未來。
一下子退步了将近40名,下一次又會退到什麼地方去呢?或許她的同學們确實是天賦異禀或者基礎紮實吧,自己也不過就是一個有點聰明的普通人,又要花費多少努力才能追平這些年荒廢的時光呢?
姜複慈敏銳地察覺到其中危險的傾向,深呼吸幾次,不再想了。
然後,有一個念頭突然冒出來,如同曠野上的一點火星子,迎風怒漲十裡,有燎原之勢。
如果别人可以,我為什麼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