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荒原,風洄雪和楊瑛道别:“謝謝你帶我出來,在此分别吧。”
楊瑛點頭:“後會有期。”
二人分道揚镳。
白馬一直鬼鬼祟祟跟在兩人身後,見風洄雪走了,它可憐兮兮湊到楊瑛跟前。
楊瑛笑問:“你想跟着我?”
白馬讨好點頭。
“我可不敢收留你。”楊瑛說,“她本來就對我印象不好,萬一下次碰見發現你成了我的馬,她估計會大發雷霆,你趕緊另找出路吧。”
白馬悲傷嘶鳴。
楊瑛:“我看你頗有靈性,似乎能聽懂人言,為何危險來臨時卻不顧主人安危自己逃跑?你既然通人性,應該知道,沒有人會要背主的坐騎,既然跑了,就該消失徹底一點。”
白馬眼睛忽閃,流下兩行眼淚,它悶着頭跑回荒原。
楊瑛失笑搖頭,背着重劍離去。
風洄雪和楊瑛分别後,找了個地方洗澡換衣服,又在最近的集市上買一頭驢,但發現驢更倔,比那頭馬屁精還不如,她失望把驢轉手賣掉,步行上路。
一路途經數個村莊,她剛走下崎岖的山路,眼前出現田地,遙遙望見一個牧童騎着水牛悠哉悠哉從田間走來。
她覺得有意思,于是上前問牧童:“小孩,你的牛賣不賣?”
牧童見她衣着不凡,貌若神仙妃子,一時心中膽怯,他不敢随意開口,隻搖頭不語。
風洄雪不想放棄:“你父母在家嗎?可否帶我去你家,我去跟你父母談,我可以出三倍的價錢讓你們家再買兩頭牛。”
牧童表情猶豫,最後還是勇敢拒絕:“我家的牛要耕地,出再多錢我父母也不會賣的,而且我的牛和我一起長大,我與它感情深厚,你又不耕田,你買來做甚?難道想吃肉?”
牧童說到最後表情有些不善。
“不不不,小朋友你誤會了。”風洄雪連忙擺手,“我不是買來吃的,我隻是想要一個坐騎,沒騎過牛,看到你騎,覺得甚是威風,我想體驗一下是什麼感覺。”
牧童見她說話平易近人,心中膽怯消弭,甚至被她說得産生些許驕傲,于是熱情邀請她:“我讓你騎一下。”
“真的嗎?”風洄雪驚喜。
牧童赤腳跳下來:“你上去吧。”
風洄雪腳尖一點,輕松躍上牛背。
“哇!姐姐你好厲害,居然能跳這麼高!”小孩滿臉敬佩。
“小意思,不足挂齒。”風洄雪視線在牧童縫縫補補過的破舊衣衫上一掃而過。
水牛見小主人還在,即使背上換了人也不驚慌,依舊慢悠悠往家裡走。
牧童牽繩步行在側。
自己這麼大個人坐着,讓六七歲的小孩步行,風洄雪感覺自己好像欺負小孩一樣,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她糾結要不要讓小孩一起上來坐,又怕太重水牛吃力。
一路坐立難安到小孩家門口,風洄雪看到一個身着樸素梳着婦人發髻的女子正好出門,她手上拎着一桶煮熟的番薯藤正要去豬圈喂豬。
婦人在家門前見到兒子回來,自家牛背上還坐着個長相漂亮的青衣少女。
婦人沒見過這等貴人,她表情畏怯放下木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風洄雪頓時如芒在背,立馬跳下牛背,她大大方方對婦人說:“姐姐你好,多謝你家小孩和牛讓我體驗了一把騎牛的樂趣。”
婦人雙手擦了擦圍裙,表情拘謹道:“不謝不謝。”
風洄雪把今天在集市上買的綠豆糕遞給小孩:“謝謝你邀請我騎牛。”
小孩認得這個包裝的字眼,他過年的時候吃過這個綠豆糕,記憶中非常美味。
雖然很想要,但他沒有立馬接受贈予,而是目光望向母親,詢問她的意思。
婦人連忙上前推拒:“不用不用,騎個牛罷了,不值當收禮。”
“沒事沒事,給小孩當零嘴而已,不值多少錢。”風洄雪把綠豆糕曬婦人手裡,立馬就走。
婦人收了禮非常不好意,硬拉着風洄雪不讓她走:“姑娘要不留在我家用飯,我已經快煮好晚飯,很快就可以吃。”
盛情難卻,風洄雪隻好留下。
婦人請風洄雪進門,随後端來茶水,把風洄雪給的綠豆糕拆開,讓她和小孩坐下吃:“我先去喂豬,狗蛋他爹很快就回來,他回來就立馬開飯。”
“好。”風洄雪微笑點,“不着急,我還不餓。”
婦人再次拎着豬食去豬圈,小孩兩眼放光盯着綠豆湯,但手卻沒有伸過去。
風洄雪拿起一塊遞給他:“你叫狗蛋?”
小孩點頭,小心翼翼接過綠豆糕,他舍不得大口吃,而是喜滋滋小口品嘗。
風洄雪沒有吃,而是擡頭望向院中的柚子樹,樹上挂滿深綠色的柚子,還沒成熟。
從未有過這樣歲月靜好的感覺,或者說有過,但很遙遠,遙遠到仿佛在上輩子。
曾經以為平凡的一天,卻是如今可望而不可即的美夢。
“姐姐你是想吃柚子嗎?”小孩問。
風洄雪搖頭。
“我家柚子很苦,又苦又麻嘴,不好吃,綠豆糕好吃,你吃綠豆糕吧。”
此時已近黃昏。
夕陽西下,一名青年在天黑之前扛着鋤頭跨進院中。
風洄雪估計他就是小孩的父親,真年輕,和小孩的母親很有夫妻相。
青年褲腳挽起,兩腳都是黃泥,他沒注意到家中來客,隻是按照往日習慣把鋤頭放到門後,随即去水缸拿瓜瓢舀水洗腳。
“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