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黑雲說話時的胸腔微微振動，痛過擁抱的姿勢傳遞至餘禮的胸腔裡，讓人誤以為是心跳。

餘禮笑了，接上他未完的話：“我怎麼知道？我什麼都知道，黑雲，我是你的訓導員。”

黑雲沉默着脫開餘禮的懷抱，無比認真地上下打量他，某一瞬間他覺得這位看似平和的訓導員危險到過分，他的琉璃般的眼睛反射出精明的光，直指人心。他被對方完全看透了，餘禮抓住了他的軟肋，用蜜糖和紅棗要挾，叫他不得不接受。

“條件？”黑雲冷靜下來，剛才短暫的脆弱像是錯覺，他盯着餘禮的眼睛，問他，“我不相信你有這麼大方。”

“這真是令人傷心。”餘禮低頭自嘲地一笑，并沒有否認黑雲的話，“但我确實有個條件。”

他直視着黑雲的眼睛，黑雲直覺他不會說出什麼輕松的條件，在他眼中，餘禮此刻的目光簡直比最貪婪的狐狸還要狡詐。果不其然，餘禮張開雙唇，蛇信子一樣的舌在口腔内上下攪動，吐出再惡毒不過的話——

“叫我‘主人’，黑雲。”

黑雲愣住了，像一隻茫然無措的小狗那樣。有一瞬間他的臉上露出了猶豫和糾結的神情，而後是被這一句話狠狠冒犯的憤怒。他咬着牙關，恨不得立刻轉頭就走，再也不和這個羞辱他的訓導員說上任何一句話。但餘禮在他臨走之際拽住了他的手腕，黑雲猛一回頭，卻看見他臉上帶着揶揄的笑。

逗弄過頭了，餘禮咂舌。他被黑雲翻來覆去地折騰這麼些時日，又是為他叫早又是替他蹲禁閉的，卻好像沒感化他一點，該自作主張的時候還是自作主張，心裡不由得也很郁悶，一不小心就想小小地報複回去。他趕緊扯住黑雲的袖口試圖安撫炸毛的小犬，眼角的笑意卻壓也壓不住，落在黑雲眼裡那更是惡趣味的證明。

“你是變态嗎，餘禮！”黑雲感覺自己剛直的本性受到了玷污，崩潰地掙開餘禮不安分的手，“放開我，我才不和你玩這種遊戲！”

“噗……對不起對不起。”餘禮看見他誇張的反應，笑的更開心了，道起歉來一點也不真心，“我開個玩笑，黑雲——黑雲！”

“誰知道你是不是在開玩笑！”

“好了，黑雲。咳，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好啦，換個條件，換一個……”餘禮想鎮定下來，表現出更有信服力的樣子，但黑雲不知該不該提醒他，他抿着唇使勁憋笑的表情真的很明顯。

黑雲決定大發慈悲，再給他一個機會，如果這次餘禮還在胡說八道，他一定轉身就走，讓這家夥一個人在森林裡過去吧！

說到底，餘禮并不打算為難黑雲，他提起越英，初衷不過隻是希望黑雲能聽話些，别再自覺行動，傷了别人也傷了自己。他沉吟了一會，重新組織了語言，告訴黑雲：“關于條件，我對你的要求向來不高……”

聽到這，黑雲皺了皺眉，但餘禮還有更重要的話要說，“約法三章。第一，沒有我的命令，不能自行行動；第二，做任何決定時，都要征求我的意見——别擔心，我可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第三？”

“第三嘛……暫時待定。”餘禮狡猾地眯起眼睛，對他燦然一笑，“我始終保留最終解釋權。”

霸王條款，黑雲評價。但他似乎沒有反駁的餘地，畢竟正如餘禮所料，黑雲無比在乎越英失蹤時的每一個細節，隻要有一絲線索，就值得他為此冒險。但被人看透的感覺總是不爽，黑雲哪怕答應，也不想點頭地那麼輕易。

“我怎麼知道你事後會不會反悔？”

“很有必要的擔心。”餘禮心情頗好，調侃一般誇贊他，“任務結束後，我會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但我們間的約定的有效期不僅限于這次任務，而是從今以後，隻要我們還是搭檔，它就持續存在。怎麼樣？”

黑雲聽明白了，餘禮把條約的自主權盡數交予他的手上，如若他有朝一日想撕毀條款，早已交出底牌的餘禮也對他毫無辦法。真是個蠢人，黑雲垂下眼，看進餘禮琥珀似的透着真誠的雙眼，他心裡亂糟糟地想了很多話，但最終隻是抿了抿唇，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