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中旬,葉之竹陪澤仁一道去了北京。
租的房子提前在網上看好了,離他學校不遠,走路十分鐘的距離,一套兩居室,面積不算很大,但房東剛剛裝修過,很幹淨簡約。
兩人的行李不算多,澤仁卷起衣袖打掃衛生。
葉之竹覺得有些苦沒必要吃,“我們直接請一個家政過來不就好了?”
澤仁笑着回答:“沒事,我也就略微擦一下浮灰,很快就好。”
“好吧。”這種小事葉之竹不會跟他争辯,反正勤勞是一種美德,她作為受益者,沒有資格對辛苦付出的人指指點點。
新住所需要補充一些日常用品,在澤仁把兩人的衣服和個人物品歸納放好,他們一起出門采購。
附近就有大型商超,兩人先吃了飯,然後慢悠悠逛起超市。
紙巾、濕巾、鍋碗瓢盆、各種調料、速食火鍋和各種零食……自助結賬時,澤仁還拿了兩盒套。
葉之竹擡頭看他,見他耳尖微紅,小聲解釋:“有這個會節省一些收拾善後的時間……”
“可是我更喜歡跟你直接接觸诶~”
澤仁脖頸绯紅一片,壓低聲音:“最後一次的時候我們再不戴。”
這樣至少不會每次都清洗沙發、更換床單。
葉之竹對家裡人都說的是:她來北京照顧澤仁。
可實際上,從頭到尾都是澤仁在照顧她。
房子裡擺上生活用品,廚房的油煙機轟隆隆運作,小蔥和花椒的油炸香味逸散至客廳,空氣中便一點點沾染了煙火氣。
葉之竹盤腿坐在沙發上,吃着零食和果切,一邊看電視一邊跟老媽打視頻。
相隔千裡,她對着屏幕裡的蜜寶“嘬嘬嘬”,像親親,又像在喚小狗。
葉聞韻笑着罵她就會胡鬧,“你們在那邊還習慣嗎?要是自己做不好飯,就直接出去吃,少點外賣,不知道那些飯菜都是從什麼地方送出來的,不一定幹淨衛生……”
她在短視頻裡刷到太多外賣的爆料,對這個東西深惡痛絕。
“澤仁在做飯呢,”葉之竹換了個姿勢懶散躺着,“他說他明天就開學了,以後就隻有周末有空做飯了,今天給我做大餐吃。”
葉聞韻哭笑不得:“是誰說要去北京照顧小澤的?你就是這麼照顧人的?”
葉之竹理直氣壯:“怎麼了,我是給他提供情緒價值的陪伴,這還不夠嗎?”
“……”
葉聞韻懶得跟她掰扯,讓她陪蜜寶說了會兒話就挂了視頻。
澤仁端出來一盤糖醋排骨,關切問:“蜜寶她沒什麼事吧?有鬧人嗎?”
“她好着呢,你别擔心。”
倒也不是葉之竹心大,蜜寶的性格本來就很乖巧,和她爸媽外婆相處的時間,比和她還多。
小姑娘是跟誰都親,雖然更粘着爸爸,但是在爸媽不在時,她也能很好地管理好情緒,轉頭就投向奶奶和爺爺的懷抱。
按葉之竹所說的,她一直稱呼葉聞韻“奶奶”,叫周元一“爺爺”。
澤仁的爸媽也知道這事兒,沒覺得有什麼,反正都是孩子的親人,叫什麼不一樣?
雖然有葉之竹安慰,但澤仁還是有點放心不下蜜寶,一天給她打了好幾個視頻,到最後,蜜寶都有點生氣了。
“爸爸,你不是去上學了嗎?怎麼這麼有空呀?”
“爸爸,我要出去和奶奶踢足球了,拜拜~”
澤仁一臉失落,俊美的臉上寫滿了老父親的憂傷。
葉之竹見狀哈哈大笑,蹭過來親他的臉,哄道:“小澤,你不隻是蜜寶的爸爸,還是你自己呀,你要慢慢把生活重心挪到自己身上,不要總圍着她轉,這樣不好。”
澤仁擡起眼睫,露出濕漉漉的眸子,“你會吃醋嗎寶寶?”
葉之竹搖頭:“傻瓜,我跟自己女兒吃什麼醋呀,我是心疼你。”
“有很多女人在成為媽媽後會失去自我,我不希望你也這樣。”
葉之竹撫摸他的臉,認真道:“孩子是獨立的個體,我們也是,我們可以給蜜寶提供優渥的生活條件,給與她很多很多的愛,保護她健康快樂地成長,但是在這個過程中,我們也不能忘了自己。”
她圈住他的脖頸,自誇道:“你就應該跟我多學學,愛孩子歸愛孩子,但是最放在心上的還是自己。”
“也許有人會覺得我這樣是自私,但是我覺得沒什麼不對啊。”
“我是我自己的主人,我對自己好一些怎麼了?”
“要是我哪天把自己排在了第二位,那一定是我腦子出了毛病。”
見澤仁怔怔地看着她,葉之竹心口突然一緊,小聲問:“你不會是被我的想法吓到了吧?你也覺得我這樣很自私嗎……”
“不,”澤仁将臉貼在她的頸窩,“我是覺得驚訝,有時候我也想不這麼負責任,想放松一些、懶一些,但是每當這樣想,心裡就會湧出很濃的愧疚感……”
“這種愧疚感像一條小鞭子,鞭笞着我繼續向前,不能有半點松懈。”
他低聲說着,“就像每次蜜寶生病,哪怕和我沒有關系,我也會覺得是我沒有照顧好導緻的,盡管你們也沒指責我,但是我心裡會很難受。”
葉之竹摩挲着他略微紮手的短發,柔聲道:“我知道,我都理解的,都是因為小澤你太愛蜜寶了,你又是一個特别有責任心的好爸爸,所以才會這樣想。”
“你已經做得非常非常好了,可以适當地放松一下,蜜寶她是個聰明的好孩子,她知道她的爸爸非常愛她,不會因為你與她分開而不開心,她可以适應,你一定也可以習慣,對不對?”
“嗯……”澤仁的臉深埋進她胸口,溫熱的液體滾落,滲入衣襟。
從那天起,他多了一個人生課題——在與孩子的相處中,重新擺正自我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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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仁去上課時,葉之竹就在工作室畫畫,或者是去逛博物館、看各種展覽。
工作日時兩個人都挺忙,因此格外珍惜周末的時光。
平時在外面的館子吃多了,再吃到澤仁做的飯時,葉之竹竟然生出一股感動來,第一次體會到什麼是家常飯菜。
也不是她矯情,無論是外婆家還是她媽媽那邊,飯菜都是請的阿姨做的,好吃歸好吃,但總覺得好像差了點兒什麼。
她外公和老爸都不擅長下廚,最多隻會煮個白水面條,她哥就更别提了,這就更襯得澤仁賢惠能幹,人家不隻長得英俊腦子好使,還願意花時間鑽研廚藝。
記得澤仁在上大學時,也是不太會做飯的,這幾年倒是成長迅速,天南海北的各種菜系都會一些,學什麼主要看葉之竹最近喜歡吃什麼。
有段時間她突然喜歡吃辣,澤仁買了很多二荊條、朝天椒、燈籠椒和小米椒,做完飯手指火辣辣的作燒,眼睛周圍也紅紅的。
葉之竹吃着好吃的辣子雞和毛血旺,有些心疼,“小澤,下次你就别自己做了,我出去吃也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