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朝着你走嗎?”
謝酌看着殷晟神色如常地轉身,邁了一步,眼睛平視前方。
“對。”什麼情況,大佬的視覺沒了?
“多遠。”
“八……不,七米左右?”謝酌眼睜睜看着大佬的身影逐漸走近,明明有說話聲,但嘴巴卻沒有動。
“嗯?我怎麼這麼矮了!?”
謝酌聽到了大佬的一聲若有若無的輕歎,不是來自于上方,而是詭異地來自于自己腰部這個位置——随後,謝酌發現自己被“拿”了起來。
對方手掌遮天蔽日地探過來,擋住了大半視野,碰到了他的“臉”之後,緩緩沿着頭殼向下走,很快整個托住他的“下巴”,謝酌的視野陡然拔高。
當然,這一切都是謝酌“看”到的内容,沒有觸覺,有點像電腦遊戲的第一人稱,兩隻手繞着屏幕邊緣撫摸的樣子。
謝酌現在目光正對着咒術師胸口的鬥篷結。對方的動作似乎頓了頓,修長的手指摩挲了下謝酌的眼眶部位,然後很輕松地把他腦袋擰轉了一百八十度朝外。
謝酌:卧槽,神奇體驗。
“重複我的動作。”殷晟的聲音平靜無波,“東西在你正前方一尺,可能在一個底座上。”
說話間,他把手裡的“謝酌的視角”往下轉了轉,讓謝酌能“看”向他那邊的場景。
謝酌的視野微微傾斜,發現面前有一個小講台般的精緻青銅桌,中間有帶着抓手的弧型凹槽,明顯是曾經存放什麼東西。
謝酌慢慢伸出手,斜向下摸,直到碰到一個硬質的圓球。
約莫鉛球大小,上面有兩個……不,三個空洞。
不會是那月亮臉吧??
想到這裡,謝酌的手縮了下,但是随後又很快明白過來,同樣托舉起這個東西,轉了半圈。
謝酌此時的視野中,場景是固定不變的,他看不到這個月亮臉長什麼樣。而拿起來後立刻産生了一種異樣的感覺,似乎必須由雙手持球。謝酌試着掙了掙,根本離不開這個頗有分量的小球。
特殊遊戲規定?
那豈不是無法戰鬥?
念頭在腦海裡轉了轉,他一隻手試探性地滑到“月亮”正面,蓋住了疑似兩個眼睛的洞:“這樣你還能看見嗎,大佬?”
殷晟:“看不見。”
嘿?
謝酌靈機一動,将月亮球保持正面朝前,上下掉了個個兒,“這樣呢?視野倒轉了沒有?”
被迫颠倒的殷晟:“……轉了。”
這就玩起來了嗎。
謝酌碰了碰月亮球的“眼眶”,然後把手指伸了進去,裡面摸起來是一個有厚度的空殼,“那現在你看到的是什麼?”
殷晟:“……”
他索性也跟着戳了下手裡的球。
謝酌:“哈哈哈哈好獵奇!你在插丨我的眼睛!”
殷晟:“……”一言難盡。
殷晟輕吸口氣,把球好好地正過來,像手持攝像頭一樣,四處對了對,讓謝酌得以看清周圍的全貌。
這似乎是一座青銅材質的迷宮,四周的牆壁高聳,十分粗犷堅硬。甬道還算寬敞,約有三米,一頭是剛剛的青銅台案,另一頭則是那面月亮臉浮雕牆壁,向看不見的方向延伸。
謝酌一邊描述着,一邊同樣控制身體動作,舉起手中的月亮球。
不需要殷晟多花時間解釋,也沒有感到恐懼、亦或者混亂到行動障礙,謝酌很快就适應了這奇特的情況,把信息梳理得差不多。
目前看來,兩人是各自失去了本體的視野,将視覺寄托在對方的“月亮球”上。這種轉移大概還包括“嘴巴”,也就是說出口的聲音。
而其他感官,包括觸覺、身體控制和聽覺,則還在停留在本體。
謝酌深覺有意思,細品了品這種設定的難點所在。
相當于一個人的目光朝向、完全由另一人操控。而自己的身體面臨的景況,則完全需要借由另一人訴說。兩人互為導“盲”的同時,還比盲人更容易發生錯亂。
而手持對方的月亮球,還會有一定的額外限制,起碼是不能使用武器。至于放下——謝酌試了試,發現月亮球隻有在青銅石台的凹槽裡才可以脫手,也不知道迷宮中會不會有其他的地點能臨時“卸貨”。
另外,無法召喚系統界面這一點,同樣使人有些異樣的感覺:
原本的遊戲界面,可以說基于視覺感知。無論是偵查中頭頂的血條和各種文字信息、彈出的各種平面窗口、乃至懸浮的魔方,都像存在于半透明的單獨圖層中;而界面操作則是模拟的接觸式操作,大部分是拿手指點拖。
可是現在的他,“眼睛”跟“身體”完全分離。謝酌覺得,哪怕沒有屏蔽,他這個狀态也很難完成那些精确的界面操作。
剝離界面的全息世界顯得格外沉浸,更加真實。然而,颠倒錯亂的五感,和異常如BUG的浮雕圖案,又仿佛在嘲笑着這一點。種種因素交織,加劇了任務莫測詭谲的味道,顯得格外帶感。
謝酌突然想起早先時候齊映衡跟他說的,“夢幻的超現實感官體驗”,也許就可以指這種吧?
不知不覺,這遊戲逐漸開始超越所謂“老網遊這一套”。
殷晟比他更早厘清情況,并猜測出兩人的初始地點應該是完全相同的場景。等謝酌腦海裡七想八想轉完一圈,他已經開始朝浮雕牆處第一個岔路口前進。
謝酌肩膀蹭了蹭旁邊帶有紋路的青銅牆,也同樣往另一邊走。
他把沉手的球往上舉了舉,說實話,一想到手中這個東西一定程度上可以代表“殷晟的頭”,他就想笑得不行。
殷晟聽了他的描述,從視野的震動裡感受到對方笑到發顫,他摸了摸手心的“謝酌的頭”,有點無奈。
好玩歸好玩,《神谕》終究有些不可控的成分。
這種背離正常感統體驗的全息模拟之前不受重視,現在看來,似乎應該盡快發展一下。
至于任務麼。玩得開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