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母走在小公主的左邊,挎着的包袱裡放了一套換洗衣裳,解玉走在公主右邊,拎着的書袋裡放着一套文房四寶。
從麗妃的鹹福宮走到崇文閣要繞過乾元殿,幾條宮道走下來,慶陽不高興了:“我也要住在東宮。”
皇兄們從東宮去崇文閣就不用走這麼長的路。
乳母笑道:“殿下真住東宮的話,早晚看娘娘可就不如住在鹹福宮方便了。”
慶陽安靜了一會兒,道:“我晚上住東宮,讀完書再回母妃身邊,跟母妃吃完晚飯再回東宮。”
乳母:“……”
她看向解玉,解玉淡淡一笑,小公主住在哪裡,最終得看皇上的決定。
到了講堂,五旬年紀的郭先生已經提前等候了,慶陽按照解玉的提醒有模有樣地行了拜師禮。
郭先生全當哄孩子,虛扶起小公主,再請小公主坐到桌案後。
一師一弟子,講堂裡面隻居中擺了一張書案,解玉默默地鋪放文房四寶,慶陽扭着脖子看向窗外,發現隔着一座院子,對面就是三哥秦仁的講堂,她能清清楚楚地看見三哥、坐在三哥身後的張肅。
慶陽剛要喊人,一直觀察小公主的郭先生及時道:“現在是上課時間,公主不得喧嘩,更不能打擾三位殿下讀書。”
慶陽乖乖地閉上嘴巴。
準備完畢,慶陽坐好,解玉退到外面與乳母一起等着。
郭先生将兩張字聯懸挂于講台後面的牆壁上,分别寫着“天地玄黃”、“宇宙洪荒”。
今日他的任務就是讓小公主知道這八個字的含義,做到認字明意,至于練字,要等小公主五歲之後了。
天地好解釋,宇宙、洪荒能講的就多了,慶陽好學,郭先生也很擅長保持幼童學子的興趣,半個時辰還算輕松愉快地度過了。
郭先生宣布今日的課就此結束時,慶陽還很不舍:“先生可以再給我講半個時辰嗎?”
郭先生笑道:“讀書要循序漸進,公主急不得啊。”
慶陽:“那我可以問先生問題嗎?”
郭先生一臉慈祥:“可以,公主想知道什麼?”
慶陽看向窗外,三位皇兄與伴讀們都出來了,她着急道:“等會兒上課了我再說,我先出去了!”
說完,小公主高興地跑出講堂,朝着三哥而去。
兄妹四個很快聚在了一塊兒。
秦炳看妹妹的眼神就像看個小傻子:“我們巴不得可以多睡懶覺少做功課,你倒好,居然主動要求讀書。”
慶陽:“我能睡懶覺啊,先生也沒給我留功課,那八個字我都認得了。”
秦炳:“……”
秦仁:“一直坐着,妹妹累不累?”
慶陽:“沒有一直坐着,先生讓我去前面看他寫字,還讓我繞着講堂走幾圈。”
秦弘點點頭,看來郭先生很會照顧妹妹。
慶陽看向小樹一樣站在廊檐下的張肅,剛要去找他,二哥的大臉突然湊了過來,悄聲問:“聽說昨日父皇生氣了,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母妃提醒他這幾日好好聽講,免得撞到心情不虞的父皇那裡,具體原因卻沒說。
秦弘臉色微變,低聲道:“不得打探父皇之事。”
秦炳伸手将他往後推:“那你别聽。”
秦弘:“……”
慶陽問三哥:“不能說嗎?”
秦仁瞄眼大哥,遲疑道:“隻咱們兄妹間說,應該可以?”
秦弘确實也想知道,見兩個弟弟都同意,他便默認了。
慶陽講完,丢下三個議論此事的哥哥,她跑到張肅面前,見張肅的睫毛垂得低低的又是不想跟她說話的樣子,慶陽很不滿意:“昨日國公沒說你嗎?”
張肅:“……說了。”
慶陽:“那你以後聽不聽我的話?”
張肅:“……聽,但公主不能強人所難,讓微臣做于禮不合、于法不合的事。”
慶陽:“我才不會讓你做壞事。”
張肅剛放下心來,小公主的手突然伸過來,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張肅差點又要甩開。
慶陽見他老老實實地給她牽,笑了,拉着張肅往自己的講堂走:“我新學了八個字,帶你去看看。”
一大一小從院子中間橫跨了過去。
秦炳見了,提醒秦仁:“妹妹都快變成張肅的親妹妹了。”
秦仁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我去睡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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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陽跟郭先生問清楚什麼是品行後就離開了崇文閣,順路去找父皇。
興武帝在批中書省遞過來的折子,也快到休息時間了,便讓何元敬把女兒帶進來。
慶陽:“父皇,昨天的案子審清楚了嗎?”
興武帝意外道:“你還記得這事呢?”
慶陽:“早上忘了,二哥問我,我又記起來了。”
興武帝改完手頭的折子,抱起女兒放在懷裡,點着女兒的小鼻子道:“有的話父皇願意跟麟兒講,卻未必願意告訴别人,所以以後誰再跟麟兒打聽父皇的事,你就讓他們自己來問父皇,他們不敢問,麟兒就不告訴他們。”
慶陽一口答應:“好,那案子審清楚了嗎?”
興武帝:“清楚了,劉文質的兒子強占民妻證據确鑿,劉文質包庇兒子也有多個人證證明,父子倆都是壞人。”
慶陽:“父皇有沒有罰他們?”
興武帝:“罰了。”
按照大齊朝新頒布的齊律,強./奸女子者判斬,劉文質罷官流放三年。
作為本朝第一個被懲治的從龍功臣,興武帝命人将此事宣告天下官民,以儆效尤,以顯他治國安民之心。
不過興武帝沒跟小女兒提斬首的事,免得女兒做惡夢。
慶陽知道結果就轉移了心思:“父皇,我想跟三哥一起住在東宮,從母妃那裡走到崇文閣太累了。”
興武帝:“……明天你還要繼續聽先生講課?”
慶陽:“嗯,我喜歡郭先生。”
興武帝笑道:“好,那就先去你三哥宮裡住,明年父皇單獨賜你一座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