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儒儒得,軟軟得注視着她………眼裡潮濕的洶湧按壓着。
水沒了,榮慶起身,拿來了早已準備的茶水。
“我的茶,我的水,配得上我的話。”
她要說什麼話,不知,觸動,似是認真的小孩,似是焦灼的丢了盔甲的戰士。
不安,又認真得。
榮慶倒水。
她自己喝了。
一杯見底。
纖義不知她為何顧自飲茶,一杯,她細細開口。
“你可知這是什麼茶。”
纖義的眼眸落在窗杦上的屍懷花,打開茶杯,聞,害怕。
不,他不應該怕,他有解藥。
所以他害怕什麼?
榮慶細細說着:“我知你有它的解藥,南疆的毒藥,想必醫師研究個遍,小小屍懷花自然不在話下,你知我這次敢吃屍懷花,下次我必敢吃其他的,天下毒藥千千萬,你小小南疆國主有自信能拿下所有毒藥的解藥嗎?”
“你防我一年,兩年,能防我一輩子嗎?”
纖義的眼睛明亮了,是的這是他害怕的,他能防她一年,防不了她一輩子。
她的态度已然明了,甯死不屈。
纖義愣了,心空明了。原來,昭光已然不複,蟬鳴不複,魚躍不複。
再他擁有的那一刻,已然不複。
所以,他該怎麼辦?他像個孩子,緊緊握着雙手,緊握,指甲刻在紅濁的肉裡。
低下的頭再也擡不起來,啜泣聲慌然而出,逼仄,強制着壓着。豆顆的眼淚掉落在桌子上。
榮慶抖動着眼眸,蓦得起身,立在窗前。
“如果有一天我想起你,我會來找你。”
纖義錯了,一切都錯了,他害怕了,害怕得知道,這是個謊言。
他迫切得想找尋什麼能夠抓到的一切。
““不,你騙我。”
他沖出去,停在門口:“來人,傳巫醫。”
翌日,雨聲悠悠在窗外斜斜織着雨幕。
樹葉油亮亮地沾着雨的恩澤。
纖義,打着油紙傘立在雨裡,眼眸微擡,凝視着心愛的窗杦前。
窗杦前的屍懷花又片片鮮亮起來。
她,也該鮮亮起來了。
他不舍,不敢上前,他怕急了。
榮慶走向窗前,她望向那個轉身落寞離開的背影,他的肩膀濡濕一片。
她歎出一口氣:“愛是什麼,是擠滿害怕的小小期盼吧…”
到底是自己小心眼了。
一日兩日,纖義沒有出現在她的眼前,可她明明天天見到他,見到那個懦弱,害怕,甯願悄悄躲在遠處望着窗杦的南疆國主。
窗杦前換了尋常的野花,蚊蟲蛇蟻,時不時爬在窗前。
榮慶害怕,她喊來人,所有人一遍一遍清掃着屋内。
是夜,門外立了個人,人影倒影在縫隙,鋪灑在月光下。
榮慶坐着,如果他進來,如果他進來,她就後退一步。
她緊緊盯着那屋門,期待着,緩緩期待着。
身影倏忽離開,決絕得………
榮慶歎了口氣,低頭,鑽進被窩裡,望着月光,漸漸落寞起來。
轉而,一片陰霾在眼前遮蔽着。
推門的聲音,他大步走進來。
“我………。”
榮慶坐起來:“我可以做你的國母,我可以跟你成親,但你要放我自由,如果有一天我想起你,會回來找你,你這樣還害怕嗎?”
最起碼,我們彼此等着彼此。
可能這一刻我們不屬于彼此,但是有朝一日,我們有屬于彼此的機會。
昭光永複,蟬鳴永複,魚躍永複。
纖義,笑了:“約定。”
榮慶:“約定,永複。”
月光升起來了,穿透漆黑的屋内,穿透進兩人的眼眸,内心,光明永複。
翌日,整個南疆傳遍了南疆國主要娶妻的好消息,國内歡騰,那個堅定的少年要娶妻了,仿若世人都在知道那個喜愛木雕,日日雕一個女人的少年等着的人終于出現在他面前。
舉國同慶,喜事連連,國母,一個讓整個南疆深刻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