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信?”
既然是密信其中内容自然不可得知。
“節帥邀兄長前去節度府一叙。”
“快備馬。”
剛剛一番殺雞儆猴,斷然不會有人欺負阿蕪,謝修行安心離開舞亭。
季都督好意邀請他到府上,莫不是為了密信之事?謝修行心裡有八分的把握。
天門關與天山縣境皆是都督兼節度使的季騁治所,乃西軍屯兵之地,更是恒豐國不擇手段每欲攻占之地。
節度府設在天山後與天門關相鄰處,要想入節度府必須通過軍營各屬層層把關。
這第一道關卡由賓州刺史之子西軍團練使蔺惟之控制。
馬剛到了軍營外被士兵攔下,奪走了謝修行的馬匹還扣押了他的金魚符。
隻見站哨的士兵将他的金魚袋送到了披甲郎君手裡,那郎君将金魚袋收進懷裡,招手示意謝修行過去。
另位士兵為謝修行打開栅欄放行。
謝修行與團練使蔺惟之作揖,蔺惟之回禮,道:“久仰謝卿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如傳聞所述眉間英氣不凡雙眸如鷹敏銳。”
他領謝修行到一處亭子裡去,兩位将士恭候多時。
“節帥的規矩,謝卿擔待。”
“理解。”謝修行敞臂,任由兩位将士搜身。
搜過身,西軍團練使蔺惟之才将他從一營放行,仍然扣了他金魚符和駿馬。
穿過一營陣地又被長栅欄圍住,便是二營。
二營乃節帥之子遊騎将軍季灌雲的指揮所。
軍營正中立了杆三丈高的大纛旗,旗面繡國号“祁”,火紅的大纛旗迎風飄揚威風八面,于風中喑啞叱咤。
大纛立,軍心定,大纛落,士氣散。
将士們披金甲墨袍手持長槍訓練招式更是英姿勃發。
收了謝修行的照身貼,換了身常服,被季灌雲用黑紗蒙眼戴上了馬車。
經曆似曾相識。到底天山是個鬼神莫測的地方。
兩番折騰,終是到了灰磚玄柱闊氣堂皇的節度府。
謝修行本以為又遭扣押某物,哪知節帥于府前親自相迎。
“謝卿請——”
正廳裡,謝修行坐太師椅上,季騁畢恭畢敬地奉茶。
他一手端起青瓷茶托,一手握蓋,呷了口茶湯,熱湯微紅不苦不澀,有股淡淡地栗香。茶葉不與京城相同,其葉扁狀寬大。
想必天山才有此等好物。
“當年恒豐吃了敗仗,紅茶便是那時收繳的軍糧。”
“此物不易得,節帥用珍貴的紅茶招待謝某,謝某愧不敢受。”
謝修行将茶托放下。
“謝卿遠道而來,本帥自當盡獻誠意。”
季騁雙手端起茶托,将茶落于謝修行眼下。
謝修行低眸看了眼季騁,尚且不能明辨季都督是敵是友,他不會輕易信之。
“節帥誠意,本卿榮幸之至。”
他複又接過茶盞。
季騁笑着收回手,從胸膛厚金軍甲中拿出一信封。
“今日犬子灌雲俘虜了一個闖入中軍營的敵軍的細作,從他的身上搜出一封密信,不知謝卿可有興趣看看?”
瞧着密信,謝修行内心好奇不已,細細想來,素未有過交情的賓州都督平白給他看密信,哪有天大的好事落到他頭上的份。
“截獲密信節帥不應當快馬加鞭呈給陛下嗎?哪有先給朝臣看的先例?”
謝修行沒有碰案幾上被撕開的信封。
“理應如此。”季騁捋了捋胡須笑道,“謝卿一路走來風波不斷,想必賓州風氣略有耳聞,黑雲籠罩下的賓州城詭奇逾常,如同瘴氣侵襲。僅僅待在這個地方不聞不問,還是逃不過被毒染全身。”
“縱然雪山巋巍純淨,也湑不了城民的心。”
“如果将這封密信呈給陛下,不等太陽落山,連人帶信随即覆滅。”
“賓州的瘴氣竟嚴重到現今地步?!”
“怕是比謝卿預想的還要嚴重。”
謝修行蹙眉,将案幾上的信封拿起,抽出裡面折起的信紙,信紙上密密麻麻的墨漬。
他攤開來皺着眉心一字一句地看。
越往後看,他的眼眸越發斂起,最後更是用力攥住信紙。
謝修行怒氣沖霄,信紙往案幾上用力一拍,茶盞被震得哐啷響。
“養寇為患!豈有此理!”
“季某身處賓州已被釘死在西軍營,與千裡外的京城相隔兩岸。”
季都督雖然身處官位,統帥西軍将士,征戰沙場,但折沖都尉林家放與天山的朝廷大臣狼狽為奸,架空刺史蔺暢仰和他這個西軍都督兼境西節度使。
季節帥隻敢把密信交給謝修行。
“他們眼中的惡人才是真正能信任的人。”
謝修行望着無奈的季都督,複又看了看桌上的信,将他小心裝進信封,塞進了懷中。
“節帥抓住敵軍的事情可有聲張?”
“萬不敢!”
“方便帶我見見他?”
西軍中營大牢。
細作穿着祁軍的戰袍,被綁在架上,身上多處被鞭打的血痕,他垂着頭,氣息微弱。
被嚴刑拷打了一番,他還是沒有招供。
謝修行走到他面前,手捏着他下颌将他整張臉現在自己眼前。那人有着和祁國人分别不二的樣貌,皮膚長期在烈日的暴曬下黝黑發紅,一雙深邃的眼眸有股子恒豐國的粗蠻桀骜,對一切都不放在眼裡,自覺高傲,實則無理。
那人輕蔑的笑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