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時江勖的信息素卻泛着苦,滂沱的悲傷淹沒了他,他的心跳也随之漏了一拍。
白念棠突然發現——
他不想看到江勖哭。
他走上前,踮起腳,虛虛地抱住了江勖。
香甜的蜜桃香氣包裹住了江勖,正如白念棠所做的那樣——
是一個溫柔至極的擁抱。
尚未分化成熟的omega放出信息素,笨拙地想要安慰标記過自己的alpha。
江勖已經驚呆了,他覺得自己在做夢。
白念棠一邊抱着江勖,一邊輕輕地拍着江勖的背,避免他因為哭得太急順不過氣。
“發生了什麼事情麼?你可以和我說說。”白念棠的聲音從江勖的肩膀處傳來,“我現在也沒什麼事。”
江勖本來并不想哭的,但聽到白念棠清涼溫和的話,他就抑制不住地淚如泉湧。
他一邊抽抽噎噎地哭泣,一邊對白念棠訴說自己的委屈——
他不理解為什麼母親那樣偏心,難道他不是親生的嗎?
他絮絮叨叨,說了許久,才止住了話匣子。
在這個過程裡,白念棠一直專注地看着江勖,幫他擦眼淚,并不打斷他的話。
江勖說的這些話,他沒有跟任何一個人說過。
他總覺得說出來太丢臉了——這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說出來也未必有人理解他。
他原本也不打算對白念棠吐露傷疤,他希望自己在白念棠心裡的形象偉岸高大,起碼不能比江宸差。
但不知為何,隻要在白念棠身邊,他總是忍不住暴露最真實的自己。
白念棠靜靜地聽他說完,松開了江勖,指了指那被狂風吹得波濤洶湧的湖面。
“你知道麼,”他的嘴角挂着安撫的笑,眼神掃過水面和遠方的枯柳,語氣十分平淡,“我曾經,想從這裡跳下去。”
江勖心下一驚。
他好像明白為什麼他一發這什刹海的照片,白念棠就急急忙忙地趕來了。
“我和你一樣,在這湖邊站着——”白念棠的聲音并不大,剛剛說出口,就被風裹挾這吹走了。
“我站了一夜,吹了一晚上冷風。直到第二天清早,一個老奶奶走過來,問我要不要和她學太極。”
“我同意了。”
“從此我來到這裡,再也沒有想過要跳下去。”
白念棠說完這個故事,眼神回到江勖的臉上。
江勖目光定定地看着白念棠,他握住了白念棠的手,他的手掌很大,能把白念棠的手完全包裹住。
他握得很緊,似乎想急切地從白念棠的身上汲取某種力量。
又似乎是害怕白念棠會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你為什麼想要跳湖呢?”江勖問。
他眼中的關切是如此明顯,白念棠忍不住笑了一下。
“你知道的。”白念棠沒有抽出手,“那時候我還是初二,宋奕在學校裡針對我,我在競賽裡也沒有拿到名次——而且,妹妹還出生了。”
“妹妹是最小的孩子,弟弟又要升初中,父母當然要多關注他們些。但在學校裡,宋奕總說我不是我父母親生的小孩,妹妹出生後,我父母就會把我抛棄。”
“現在想想,其實那本不是什麼大事,宋奕也隻是胡說八道。但是我當時很惶恐。如果不是那個奶奶發現我、安慰我,說不定我也會做出傻事。”
白念棠輕輕地回握住江勖的手,溫熱的體溫從掌心傳遞,江勖渾身像從火焰山裡滾了一遭,從骨頭裡都迸出一股極大的熱度來,他像個被煮熟的蝦子,從頭紅到了腳,好在此時光線昏暗,白念棠看不真切。
白念棠微微仰起頭,看着江勖的眼睛明亮如日月,挑不出一絲雜念:“那個奶奶告訴我,很難過的時候,也許得到一個擁抱,一句溫暖的話,就能撐下去。”
“所以,你要是不知道要去哪兒,可以先和我回家。明天過小年,人多也熱鬧。”
臘月的京城很冷,柳絮一樣的雪片旋轉着落在白念棠的肩頭。
狂風呼嘯而過,苦寒無比,江勖卻覺得有一團火,摧枯拉朽地席卷過他的心田,目之所及的一切被推倒後重建,熏染上專屬于白念棠的冰泉蜜桃的香氣。
被白念棠撥動的心弦奏鳴出名為情愛的交響曲,回音陣陣,欲望升騰,幾近将他淹沒。
在冰火兩重天的虛幻和現實的交界,江勖朦胧地感受到了類似愛情的甜蜜。
白念棠似乎還在說着什麼,淡紅色的唇瓣一張一合,他塗了潤唇膏,凡士林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細閃。
江勖突然俯下身,一手按住白念棠的後腦,一手挽住白念棠的腰,吻了下去。
白念棠下意識推拒,但回應他的是一個更兇狠的吻,唇瓣和舌頭被叼着撕咬吮吸,力度之大,不像是親吻,倒像是老虎叼住羚羊的脖頸,像野獸咬住觊觎已久的獵物——
不死不休。
白念棠知道這不是标記,而是一個貨真價實的親吻。
他隻是江勖的朋友,隻是江勖的“醫生”,他應該狠狠地把江勖推開,然後怒斥江勖的無禮。
但不知為何,聞着江勖的信息素,白念棠就渾身發軟,他象征性地推拒了一下,就不動了。
這個吻持續了很久,直到白念棠舌頭發酸,江勖都沒有停下。
他第一次在白念棠面前展現了作為alpha的攻擊性、侵略性的一面。
等到江勖理智回籠,已經是五分鐘後。
他如夢初醒,松了口,看着白念棠被他吮吸得通紅的唇瓣和舌尖,慌亂地道歉:“對不起——我沖動了。”
白念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掏出紙巾擦了擦嘴,低着頭,并不看江勖。
“沒關系——”他自顧自地為江勖找補,也是為自己找補,“你可能到易感期了。”
白念棠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他被江勖親得有些缺氧,以至于有些迷糊起來。
他自言自語道:“奇怪,我的額頭怎麼這麼燙?”
空氣中的蜜桃香氣愈發濃郁,alpha的天性讓江勖刹那間便反應過來——
這是發情期的前兆!
江勖當機立斷,帶着白念棠上了車,給白念棠注射了一針抑制劑。
抑制劑的副作用是催眠,白念棠本就犯困,五分鐘後,便沉沉睡去。
江勖把空調溫度調高了些,又脫下自己的羊絨衫,給白念棠蓋上。
白念棠似乎有些不舒服,睫毛顫了顫,偏過頭,左耳垂後那顆朱紅的小痣暴露在江勖的視線中。
左耳更靠近心髒。
所以想要傳遞到對方心底的話——就對着左耳說吧。
江勖側過身,在白念棠的左耳邊悄悄說——
“其實在那個下午發生的所有的事情——我一點兒都沒忘。你就是我的十八歲生日禮物——最好的十八歲生日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