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種當衆被戴綠帽子的錯覺。
心髒難受極了,像被擰成一團,浸在放了公共廁所馬桶刷的拖把桶裡。
又想吐,但又吐不出來。
隻能在原地上蹿下跳,渾身刺撓。
他真想問白念棠——難道看不出那個alpha對他有意思嗎?
為什麼還這麼輕松地加他的微信。
但是一看白念棠,眼神飄忽,神色漠然,像是還沒睡醒,隻專注地喝水盯着地面,一看就沒有往那方面想。
江勖的火氣一下被澆熄了,但看着舍友時不時走過來對白念棠獻殷勤,問東問西問來問去,心裡那把火又悠悠地燒起來,是被雨水淋後的柴,燒得火星子四濺,炸得他耳畔噼裡啪啦地響。
白念棠看着江勖鋪好被子,便離開了。
江勖回頭看了看自己的舍友。
那傻大個還在專注地看着白念棠的背影,似乎要把秋水忘穿。
等白念棠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轉角,舍友轉過身,臉紅彤彤的,意猶未盡,一看就是春心蕩漾。
舍友也是沒有眼力見的,明明江勖拉着臉,他還樂滋滋地跑過去問道:“同學,你是不是認識白學長?”
江勖和煦地笑:“我認識。”
舍友的眼睛亮得像大排燈:“你們怎麼認識的啊。”
江勖頓了頓,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白念棠不想暴露他們的關系,他也不想暴露自己和白念棠的私交。
不能公開親密關系,于是隻能“以朋友之名”、“以學弟之名”,舍友明擺着對白念棠起了歹念,自己上趕着透露自己和白念棠的私交,不是活該給人當僚機麼?
于是江勖模棱兩可地說:“因為緣分。”
雖然江勖竭力表現自己的冷淡,但是舍友已經看透了江勖做僚機的潛質,熱情地自我介紹:“同學你好啊,我是吳烽,烽火的烽。你呢?”
江勖說:“我叫江勖。”
吳鋒呵呵一笑:“原來那個字念‘旭’啊,我還以為念冒呢。”
在進宿舍前,幾人就已經在集市上組建了□□群,因此其實很早就知道對方的名字,隻是對不上人。
江勖看了眼吳鋒,心裡不知怎的安穩了點。
白念棠就算眼瞎了,估計都看不上這個傻冒。
江勖這樣想着,笑出了聲。
正如江勖所料,吳鋒确實是個傻冒。
但是恰恰是傻冒最難纏。
開學很忙,江勖把白念棠的衣服放在床上,沒事就猛吸兩口緩解病情,偶爾叫白念棠出來找個沒人的地方索要“補給”,日子過得倒也安穩。
因為補給充足,他的病情穩定多了,不再過敏失眠,食欲猛漲,體重迅速重了三斤,個子也拔高了些。
美中不足的是,吳烽瘋了一樣到處打探白念棠的消息,沒事就買個奶茶零食什麼的送給白念棠,還非要說自己是“不小心買多了”,以此降低白念棠的緊惕心。
他聽說白念棠是a大的古琴社社長,便買了一把兩萬多的古琴,天天在宿舍裡彈,彈得嘔啞嘲哳難為聽,非常擾民。
吳烽被匿名投訴後,就抱着古琴,對白念棠抱怨,說自己對古琴多麼熱愛,可惜沒有一個地方可以安放他那把伏羲式純手工純生漆純鹿角霜老杉古琴。
白念棠聽了,覺得十分可惜,于是問吳烽願不願意把琴放在他們的琴房裡。
吳烽自然是一口答應下來。
十月初,江勖忙完了作業,從圖書館出來,看着天上朗朗的星,吹着微涼的風,十分惬意。
他越發想要和白念棠在一起。
近些天來桃子熟了,他去水果店時總能嗅到蜜桃的香氣,那香氣很好聞,但是和白念棠身上的不大一樣。
白念棠身上的蜜桃香氣更甜、更悠長,也更清新,讓人想到雪山的春水、初春的冰棱,柔柔地包裹着味蕾,又有些刺人的冷厲。
他渴求着白念棠的信息素。
江勖把自己的症狀歸結于上瘾症,他拿出手機,發送微信:【我想聞你的信息素,你在哪裡?】
他坐在台階上等白念棠的回複。
過了十分鐘,白念棠沒有回複他。
又過了十分鐘,白念棠還是沒有回複他。
江勖:???
都九點多了,白念棠在幹嘛?難不成和别的alpha鬼混去了?
他點開定位軟件,那定位軟件顯示白念棠還在校園裡。
江勖好受了些。
在校園裡,總比在校外好。
校外能幹的壞事太多了,校園裡的情侶最多親個嘴拉個手,還做不出什麼驚駭世俗的事情來。
冷冷的風吹在臉上,他眨了眨眼,讓風帶走體内的燥熱。
根據軟件提示,白念棠應該在35号樓。
那樓裡很多自習室和活動室,江勖想起白念棠的琴房似乎也是在35号樓。
難道他這麼晚了還在練琴麼?
江勖想象了一下白念棠一個人在琴房裡練琴的場景,覺得有些可愛。
他哼着小曲,騎着共享單車,腳蹬得飛快,往35号樓去了。
到了琴房一看,燈亮着。
江勖心裡一喜,快步上前,推開門。
白念棠果然在琴房裡,他坐在椅子上,背對着門,看着眼前的琴。
而他對面,一個高大俊朗的alpha臉上挂着不值錢的笑容,嘻嘻嘻地咧着大嘴,笑得非常□□。
那alpha的眼珠子幾乎粘在白念棠身上,一手摸着琴,一手撓頭。
也不知道頭幾天沒洗,在白熾燈下還反射出一道油光。
其實那頭油并非因為沒洗頭,而是因為護發精油抹多了,顯得油。
但是江勖對吳烽有偏見,于是先入為主地覺得别人沒洗頭。
他陰暗地想:呵呵,不洗頭也敢靠近白念棠,真是大膽。
江勖心裡鬼火直冒。
他走上前,拉過椅子,一屁股坐在白念棠身邊,伸手就攬住白念棠的肩膀,手指不輕不重地在白念棠手臂上的卡介苗處捏了捏,親昵道:“學長,你怎麼不回我啊,我找你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