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狸用眼神示意星辰，星辰攤手表示無奈，楊蓮華已經瘸着走了過來，走到陸狸身邊崴了一下，被穩穩扶住，一雙手臂立刻纏住他的手。

陸狸脫不開，隻能一起去就近的醫館。

待走遠之後，雪蓮才恨恨對蕭蘊說：“這哪裡是告狀，分明就是打陸将軍的主意，哼，還真會找機會！”

燈籠的木棍上有兩個淺淺的指甲印，是剛剛掐出來的，用來占住自己的手，以免做出一些事來。

上次見面還是在城樓下分别，自那之後這麼久不見，又握着崔寒煙給的燈，蕭蘊以為自己可以很平靜，卻還是在聽到他的聲音時差點沒忍住掀開簾子讓他做個選擇。

還好忍住了。見面很簡單，可這段時間裡好不容易練出來的平靜會崩塌。

“走吧。”蕭蘊說，聲音淡然，聽不出其他情緒，木杆上多了一對新的指甲印。馬車開始走動，往皇宮方向駛去。

“公主。”雪蓮猶豫道，“那個……”

蕭蘊擡眸：“說。”

“為什麼不去見見陸将軍？公主明明很想見他，這一回去又是半個多月出不來了，就到婚禮了，公主真的不想他嗎？”

蕭蘊靠在軟墊上，“恩”了一聲：“是我去見還是你想見他？方才他替你說話，我可都聽見了！”

雪蓮連忙否認：“公主說的是哪裡的事？”她無比鄭重道，“此事當然是跟公主有關，公主這些日子都不笑了，當奴婢們都看不出來嗎？皇上皇後娘娘肯定也都看到了，急得不行，才會讓太子殿下來勸您的！”

快快樂樂的小公主殿下這段時間裡像突然長大了十歲，可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隻剩憂郁的成熟，一點都不好。

蕭蘊卻隻想到，原來如此。

“隻有見到陸舅舅時，公主才會笑。”雪蓮輕輕歎了口氣，“公主就去一趟吧，就當讓自己開心點，不好嗎？”

“本公主要成親了。”蕭蘊看着窗外，“不可見外男。”

“陸舅舅又不是外人。”雪蓮眼一眯，故作玄虛，“難道公主是心虛，對陸将軍真的有了什麼不可告人的想法？”

蕭蘊撚撚手指，并不反駁：“去就去，本公主要把星辰要到禦膳房天天燒鍋爐，我不開心，誰都别想好過！”

雪蓮低頭：“奴婢知錯。”忽然眼角一翹，發現了什麼，“公主沒有否認！”

蕭蘊裝模作樣咳了一聲：“算了，不讓星辰燒鍋爐了，還是去馴獸場養馬吧，他皮厚，耐摔！”

雪蓮：……

倔強掙紮道：“公主要是真的，還是去吧，也好斷了念想，不是嗎？”

蕭蘊沉默，眼睫卻微顫。

沉寂了不過一瞬，馬車已經回到了宮門下，侍衛放行。

“多福，去陸将軍府。”車内雪蓮高聲道。

終于把楊蓮華送走，陸狸又上街繼續巡查，全部忙完時天已經黑了，回到府前，門前站着一個人。

熟悉的小身闆，手裡提着一盞素雅的手制燈籠，白紙上畫着一隻貓，隻是貓尾巴處有個洞，透出微黃的光。

他還未走近，她就朝他跑了過來，燈籠在手裡跟着步子微晃，光源越來越近，停在身前，陸狸撞進一雙上揚的笑眼。

心口處自白日起生的皺巴突然展平了。

她沒事，就好。

“怎麼不回去？”陸狸問。

蕭蘊“哦”了一聲，低頭看看：“那個楊姑娘，她害我把我的燈籠都弄壞了，這可是寒煙親手給我做的，你替不替我做主？”

“是嗎？”陸狸拿起燈籠，用手指比了比破洞的寬度，“啧”了一聲，“看來把你氣得不輕。”從容收手背在身後，往府裡走，”想我怎麼做主？”

“你以後不許再見她，就是幫我報仇了！”蕭蘊跟在身後，鼓起腮幫子。

“蕭蘊！”陸狸轉身，“你給我差不多點兒，跟你沒有關系！”

她也不怒，反而笑眼璀璨：“當然有關系，我要替珠珠看住你！”騰出一隻手，拽他袖子，“阿狸哥哥，我燈籠弄壞了，好可惜，你幫我再做一盞吧！”

陸狸沒了脾氣。

他也隻能沒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