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裡的馬克杯掉到地上,沒有碎,但流了一地的水,西裡爾斯沒有第一時間撿起水杯,而是揉了揉眼睛,深吸一口氣說:“我明白了,謝謝你。”
正在這時,手機突然震動,西裡爾斯拿起手機,屏幕上是葉麗莎的私人号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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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克的克萊恩病發展得很快,現在的盧克,隻能躺在床上動彈不得。他的瞳孔像泥塘那樣渾濁無神,臉頰凹陷,嘴唇毫無血色,原本還算結實有力的手臂,此刻形如骷髅,他的鼻腔插着呼吸機,以防止他缺氧,嘴裡插着導管,每天護工會定期喂他流食,以此來延續他的生命。
其他人都很擔心他的情況,盧克的情緒十分消沉,就在昨天,他竟然用那隻勉強能活動的手把氧氣管扯了,好在最後被護工及時發現,他的身體沒有因此受到傷害。現在,瑞恩每天都來看他,他會定期的給庫克的花瓶裡換上新水,以及新鮮的花束,以此希望庫克能振作一些。
醫生給他下了病危通知,療養院的院長想要打電話給西裡爾斯,卻被盧克拒絕了,或許是他不想讓西裡爾斯看到自己在生命盡頭的落魄的樣子,院長隻好作罷,然而不久後,盧克卻因為器官衰竭住進了搶救室,這一次,葉麗莎不再猶豫,選擇偷偷打電話給西裡爾斯,告訴他盧克的情況。
第二天,西裡爾斯立刻趕到了療養院。與他一同前來的,還有一個熟人。葉麗莎倒吸了一口氣。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個人不是死了嗎?現在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難道是恐怖電影裡說的那樣借屍還魂?
那個人的臉上并為過多的露出什麼表情,隻是對她禮貌的點頭,說道:“好久不見,葉麗莎。”
“好久不見,賽赫特。”葉麗莎僵着臉,極力掩飾心裡的慌張。還好賽赫特沒有對她有過多的關注,而是把目光投向癱瘓在床上的盧克。
賽赫特的神情嚴肅而認真,他對着癱瘓在床上的年老的alpha軍人,行了一個軍禮,說道:“盧裡奧?克勞馥上校,或許您不認識我,我父親海曼?賽列歐斯中尉曾經是您的小隊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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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克的思緒漸漸放空,他是雄獅戰隊的軍人,身手了得,在部隊裡被稱為“劊子手”,西裡爾斯的格鬥也是他教的,年幼的西裡爾斯一臉倔強的被打趴在地上的場景,浮現在他的腦海裡。
那時候,西裡爾斯被訓練弄得渾身是傷,他自暴自棄,可是最後卻依然堅持了下來。盧克教會他格鬥的技巧,就是為了複仇,西裡爾斯是他的女兒傑奎琳的生命的延續,同時擁有優西比烏斯家族血統能幫助他在這權利的世界站穩腳跟,事情似乎發展得很順利,但很可惜,盧克無法看到最後的結局了。
西裡爾斯趕到的時候,盧克看見他的身後還跟着一個人,盧克認出了是那天與西裡爾斯扭打的beta。盧克睜大眼睛,神色緊張,但那個人接下來說的話卻出乎他所料,那個人自我介紹:“我名為賽赫特?賽列歐斯,海曼?賽列歐斯中尉是我的父親。”
盧克熟悉海曼這個名字,那是他的特戰小隊的成員之一,那時候小隊已經安全回到基地,政府還派來記者采訪,碰巧的是,那名記者還是海曼的妻子,結果基地突然被星際恐怖分子突襲,那名記者和海曼死于爆炸之中……
現在竟然在這種情況下,遇到了曾經的戰友的孩子,盧克感慨萬分,确認賽赫特沒有威脅後,盧克的神情漸漸放松下來。
讓葉麗莎一行人都退出他的房間後,盧克與賽赫特聊着天,盧克甚至翻出了三十多年前的軍隊的照片,“這是我與你的父親,海曼?賽列歐斯中尉,以及母親,格蕾絲?萊恩記者的合照。”盧克指着一張合照說道。
這是一張三人照片,主角是兩個男人一個女人,盧克是站在最左邊的那人,穿着一身整齊的黑色西服,那時候他剛剛步入中年,看起來意氣風發,臉色微紅,應該是喝了酒。中間的男人就是海曼?賽列歐斯中尉,穿着一身白色西裝禮服,或許是親生父子的關系,塞赫特确實看起來有幾分海曼?賽列歐斯的影子,同樣有着健壯的身軀,濃密的頭發和棱角分明的下巴,這張照片裡,海曼面帶愛意的微笑,摟着一個女人,這應該是格蕾絲?萊恩,格蕾絲有着一頭亞麻色的頭發,皮膚偏深,眉毛濃密,身穿着潔白的蕾絲婚紗,手裡還捧着百合花束,嘴角揚起,眼睛就像是深空的星星,閃閃發光。
比起海曼,塞赫特的模樣似乎與格蕾絲更像一些。
塞赫特微微一笑,他的目光在這對新人之間停留,帶着不舍和眷戀,“請問能贈予給我這張照片麼?”塞赫特頓了頓,說:“我是不是太冒昧了?”
“不不,當然可以。”盧克說:“他們是你的父母,你當然可以拿走這張照片。”
“謝謝。”塞赫特鄭重地向他行了一個軍禮。
“看在你父親的份上,賽赫特,我也有一件事要拜托你。”盧克重重地握着賽赫特的手,渾濁的眼睛閃着光,“看在我命不久已的份上,可憐可憐我這個老頭子,行嗎?”
“您先說吧。”賽赫特安慰着說。
“我希望你在自己的能力範圍裡,盡可能地拉西裡爾斯一把,”話音未落,盧克突然咳嗽不止,賽赫特遞上一杯水,飲了一小口後,盧克稍微平靜了一些,“他是我唯一的孫子,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他陷入危險之中……”
說實話,這很困難,優西比烏斯家族就像一個黑洞,深深地吞噬每一個靠近的人,盧克深刻明白這一點,在不可知的黑洞面前,能自保已經勉強,更不用說别人了,看着賽赫特沒有任何回應,盧克心裡了然,他沒有任何怪罪的意思,隻是覺得難過,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的人生,他們的人生都偏離了軌道,或許死亡才是那個回到正道的最好的方法。
“我答應你。”賽赫特說。
盧克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那個神情,好像是反複确認自己有沒有聽錯。
“我答應你,我會盡自己努力保障西裡爾斯的人生安全。”頓了頓,他又補充道:“盡可能保證他不死。”
至于會不會有殘疾,會不會斷手斷腳,隻能聽天由命了,當然,後半句賽赫特沒有說出來。
盧克的手在顫抖,他抓着賽赫特的手,連話都斷斷續續,說不清楚:“謝,謝……”
賽赫特扶着他的手,安撫着說:“我先出去了,一會兒讓西裡爾斯和你談一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