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喜歡人，但是站在這樣的高度，城市裡的人小得跟螞蟻一樣難以看清的時候，他還是挺喜歡這座城市的。

又比如爬幾個小時上山就為了看日出。

“好漂亮。”

陸燃看着這個太陽，其實不是很理解漂亮在哪，他們倆爬得有點慢，路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江朗看什麼都好奇，他們倆還偏離主路，踩着灌木叢去山林裡摘了幾個野果，所以真正爬到山頂的時候，太陽已經出來有一會兒了，他們并沒有看到太陽從地平線破雲層而出時候那段時間内巨大而濃墨重彩的模樣，他們倆上來的時候，太陽已經是偏向平時就挂在天上的黃澄澄的樣子了，頂多就是稍微大點稍微黃點。

其實就是很普通的日出，不過對于江朗來說，普通就意味着美吧。

下了山之後，他們倆回了市區，想看荒無人煙的自然景觀，末日來之後有的是機會，江朗更多的還是想趁最後的機會多看看所有人還在有秩序地正常生活的樣子。

“走，唱K去！”

陸燃：“？你會唱歌嗎？”

江朗老實地搖了搖頭：“不會。”

陸燃對江朗唱歌的唯一印象是，他們倆還在上小學的時候，江朗很迷當時電視上一個動畫片，然後天天上學路上都要哼哼唧唧那個動畫片的片頭曲，陸燃一開始還在想，這什麼曲子，這麼難聽，要看這動畫片的人居然要忍受這樣的片頭曲才能看，簡直太可憐了。

直到有一天，陸燃留在江朗家吃飯，江朗很開心地打開電視跟他一起看自己最喜歡的動畫片，陸燃才明白——原來是他錯怪這個動畫片了，人片頭曲挺好聽的，隻是江朗哼出來沒一個音符在調上而已。

江朗也很清楚自己五音不全，一般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會開嗓——生怕傷害到友軍，不過末日都要來了！想做但沒做過的事當然要去做！

于是兩個人拿出手機找了個最近的KTV預定了一下。

“出發！前進！”

.

“奔跑在人群裡面——”

“我看不見——”

“偶爾和孤單遇見——”

江朗抱着立麥陶醉開嗓。

陸燃木然地坐在沙發上。

江朗藝高人膽大，明知道自己五音不全，還自信地把原唱關了，覺得原唱影響他發揮了，于是那效果真是……

這歌調還挺高，幾乎從來不唱歌的江朗努力地扯着嗓子大喊，也得虧他嗓子耐造，居然真的給他唱上去了，就是最高音雖然到了，其他音卻不知道在哪。

包廂外，KTV的前台此時此刻一臉麻木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打這份工這麼多年，他聽過的唱歌難聽的人太多了，但是剛剛進去的這位顧客的水平，依舊是他聞所未聞，并且也不是很想聞的。

他現在就是後悔，後悔為什麼因為今天空包間比較多，就順路給他們安排在了離門口最近的包廂，他眼睜睜地看着一對本來要進來唱歌的小姐妹在聽到包廂裡那位顧客飙的“高音”之後露出了一副見鬼的樣子光速跑了。

當然客人跑了他倒無所謂，他隻是個前台，又不拿提成，但是問題在于他自己的耳朵也扛不住如此鬼哭狼嚎啊……

“加速度沖出線仰起了臉——”

“我們微笑一起迎接——”

“幸福終點——”

一曲畢，江朗放下麥，期待地看向陸燃。

陸燃一臉麻木地擡起兩隻手，給他鼓掌。

江朗猶嫌不夠，把陸燃手機扒拉到了遙控的界面，然後又一臉期待地塞回了陸燃手中，陸燃稍有些困惑地掃了眼手機上的界面，那一刻，他多恨自己和江朗多年好友導緻的默契啊，因為他第一眼就看到了遙控界面上的一個長得像鼓掌的标志。

陸燃：“……”

他無語地按了一下，包廂裡瞬間響起了排山倒海般的如雷掌聲與歡呼聲。

江朗滿意了。

陸燃：“……”

然後就在這片排山倒海般的掌聲中，包廂門被推開了，剛剛見過的前台朝他們倆熱情地笑着說：

“兩位顧客，你們剛好是我們KTV開業以來第一萬名客人，我給你們升個大包吧，再送你們個果盤怎麼樣？”

江朗：“哇！這麼好的嗎？陸燃我們運氣真不賴啊！”

“這邊請。”

前台給他們拉開門，優雅地伸手，就是這優雅的動作裡，怎麼看怎麼帶了幾分急切。

陸燃跟在江朗後面走出門，看了眼前台位置，以及直面了隔壁包廂傳來的雖可以稱之為鬼哭狼嚎但比江朗的精神攻擊還是差遠了的歌聲，瞬間明悟了些什麼。

陪江朗嗨唱或者說嚎了一下午之後，江朗心滿意足地走出了這家KTV。

大城市的體驗就到此為止吧，江朗和陸燃定下了回家鄉的機票，準備回老家看看，最後再吃幾頓家鄉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