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認真問的那一部分真的是很小的一部分。

畢竟他們現在都不是七八歲的小孩了，即使是江朗，應該也不會再對一個夢信以為真并因為這種理由跑來确認他的死活了。

陸燃更多地還是想開個玩笑打破這莫名悲傷起來了的氛圍。

而江朗也果然笑出了聲，陸燃安靜地等着江朗胸腔的震動停止，然後江朗慢慢地放開了他。

拉開距離後，陸燃終于看清了江朗此時臉上的神情。

雖然帶上了笑，但江朗此時的神情在陸燃看來依舊很陌生，那是一種陌生的滄桑和悲傷，這不該是出現在江朗臉上的表情，江朗是那種難過都難過得幹淨而明亮的人，陸燃不禁皺了皺眉——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會讓江朗露出這樣的神情？

他的念頭還沒轉完，江朗就收起了他臉上的所有表情，一臉嚴肅地說——這種純然的嚴肅，陸燃也沒在江朗臉上見過：

“陸燃，要末日了，從現在開始，你先把别的事都放放，優先練你那個神域賬号。”

陸燃眉頭緊鎖的思考神色慢慢地轉化成了另一種困惑：

“哈？”

他很快就聯想到了剛剛點開的那個帖子：“你不會是信了論壇上那個帖子吧？”

江朗拿起陸燃桌上的水喝了一口，才接着說：“那個帖子就是我發的。”

陸燃：“……”

江朗：“我知道這很難相信，但我保證這都是真的，就在十個小時之前，我還在末世裡，然後我就……呃，這叫什麼，重生回來了？然後我就立刻發了那個帖子，然後就來找你了，你信我！我說的都是真的！再過一百天，這個世界就會變異，唯一的‘外挂’就是《神域》這個遊戲，凡是有《神域》賬号的人都會自動繼承技能和背包，你快練号！”

如果是别人在說這樣的話，陸燃肯定不會信。

但是他和江朗認識太久了，江朗從小就不擅長說謊，他唯一一次說謊還是小學時候想逃課和朋友去玩，結果說個謊給自己緊張出了急性胃炎，裝病成了真病，去醫院打了好幾天點滴才好。

而且……陸燃眼前不斷地閃過剛開門時江朗臉上的神情，那種滄桑，那種悲傷，那種不同于他熟悉的江朗的疲憊氣質，讓他不由得地想要相信他的話——因為如果不是經曆過末世這樣的環境，他認識的那個，說得好聽點叫傻白甜說得難聽點就是一根筋的江朗，怎麼可能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那麼，以江朗的話都是真的為前提的話——

“所以，我是死了嗎？死在了你面前？”

江朗的臉上瞬間露出了一種被刺痛的神情，陸燃上次在江朗臉上見到這樣的表情，是他父母出車禍雙雙身亡的時候。

不用江朗回答了。

他伸出手按了按江朗的肩膀，作為他問出這個勾起他傷心回憶的問題的道歉。

也作為他相信他了的表示。

江朗立刻就松了口氣，他和陸燃一塊長大，對他的肢體語言的研究遠勝于所有人，陸燃一擡手他就知道他想說什麼，他們大部分的交流都不需要用上語言。

眼見陸燃信了自己的話，江朗繃着的那股勁瞬間就松懈了下來，他的兩肩瞬間垂了下來，眉眼間的疲憊幾乎要溢出來，陸燃剛要整一下床鋪讓江朗睡一會，就看見江朗整個人顫抖着看向了他床腳處的位置，然後他顫抖着問：

“那是——那是炸雞，可樂和麻辣燙嗎？”

“是啊。”

他剛點的外賣，還沒吃。

“能……能分我一半嗎？”

陸燃：“……”

陸燃：“你在末世待了幾年？”

江朗歪了歪頭：“不知道，其實到最後已經完全對時間沒概念了，可能快十年？”

陸燃拎起外賣袋子，遞給江朗。

“你都吃了吧，我再點一份。”

江朗眼淚汪汪，掀開麻辣燙蓋子就開始狼吞虎咽，左一口炸雞，右一口可樂。

陸燃看見他連麻辣燙那油膩膩的湯都沒放過，直接往嘴裡倒的時候，再一次确認了——江朗說的應該都是真的，他是真的剛從末世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