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半溪花了好一陣才接受了自己居然被外婆禁言的事實。
從沒有人這麼嫌棄她,難道她話真的這麼多嗎?
沈半溪原本還試圖掙紮一下,在梅不韪周圍晃來晃去,做鬼臉,扮可憐,裝哭……然而都沒有什麼用。
梅不韪好像突然變得鐵石心腸,平日裡多慣着她,現在就有多狠心。
沈半溪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索性現在沒有什麼事情,她無聲地歎息,來到花歸月身旁坐定。
花歸月還保持着劍招的姿勢,沈半溪有心想扶她坐定,猶豫着看了梅不韪一眼。
梅不韪輕笑:“阻礙她運功,你能解決嗎?”
沈半溪伸出的手立馬縮回來了。
她在花歸月旁邊盤膝坐下,運轉功法,研究體内的禁制。
小小的屋内一下子變得非常安靜,她好像能聽見花歸月緩慢的呼吸聲,天地靈氣圍繞她運轉的聲音,還有自己體内五行僞靈根駁雜的聲音。
浮躁的心倏然安靜了下來,往日裡斷斷續續的靈氣也變得平穩,一步一步破解着禁制。
正在這時,突如其來的敲門聲驚擾了沈半溪的思緒。
這是飛舟,又不是在宗門,為什麼會有敲門聲?
沈半溪疑惑地看向梅不韪,卻見她手指一劃,面前憑空變出一道淡紫色的光幕,一位看上去隻有十二歲的少女從中緩步而出。
随着光幕在她身後緩緩消失,少女單純的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
然後在沈半溪驚訝的目光中,開始飛快地整理房間,将外婆東擺西藏的什麼靈石啊、書冊啊、棋盤啊都分門别類地整理好,甚至還捏了個訣把床鋪桌椅都整理了一遍,動作堪稱行雲流水。
忙完這一圈,少女的神情又歸于平靜,滿意地點點頭,然後又像是不放心一樣,原地轉了一圈,觀察室内的景象。
這一轉,居然又叫她發現了問題。
少女看見花歸月,微微偏了偏頭,然後眨眼間出現在花歸月的面前,有些肉嘟嘟的手向前探去,放在花歸月握劍的手上。
沈半溪大驚失色,卻苦于無法開口說話,連忙站起來想要阻止。
可少女的動作卻比她更快,另一隻手輕輕向她一指,沈半溪的身體又不由自主地坐回原位了。
沈半溪急的冒汗,梅不韪卻隻是笑,優哉遊哉地閉眼眼睛,甚至還拿起桌上茶杯把玩起來。
随着少女運轉功法,花歸月好像感受到了某種玄而又玄的力量,自如地收起劍招,随後又是一招起手式,練了一遍《玄鼎劍訣》,她的劍招已經進步了太多,舉手投足間并無靈力波動,卻隐隐有更強的威勢,好像先前所有拼命發出過的劍招都被珍而重之地收藏起來,隻要她想,随時可以帶起赫赫風雷。
一套劍招舞畢,花歸月盤膝坐下,身周圍繞着天地靈氣,在沈半溪的眼中好像一個漩渦。
竟隐隐有修成金丹的氣勢。
少女長長舒了一口氣,又轉了一圈,放下心來。
沈半溪暗暗猜測少女的身份。
或許是外婆某個好友的後輩?某個宗門世家的嫡傳?或者是宗門又出了什麼天才門人?
前世她可沒聽說過有這麼一号人。
正猜測間,少女已經向外婆走去,先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随後雙手運轉法訣,向梅不韪發出一道星盤樣的法力。
梅不韪接下,點點頭:“甚好。”
沈半溪覺得自己今天可能受了太多刺激,人傻了。
那個星盤,是一種獨特的交流方式,據說玄鼎宗千年之前有一峰全員神棍,但人均社恐,峰主為了便于交流,創造了這“星盤語”,将自己要表達的意思灌注在法訣中,交流效率極高。
沈半溪雖然學藝不精,但少女說的不是什麼很難懂的話。
她說:“師尊,這位姑娘所修功法雜亂非常,境界卻非常穩固,劍意也很純粹,這是為什麼?”
梅不韪回答說:“她所修功法看上去像是東拼西湊偷聽來的,确實雜而不精,而且她天生媚骨,用一些障眼法僞裝成了七情異靈根,雖然巧妙但終非正道,雖然從實戰中淬煉出一身精純的劍意,但實際上缺乏根基,如果後面結丹的時候一個不小心就要出大問題……”
梅不韪的回答,沈半溪幾乎沒看懂,但少女最開始的問題,就能把她下巴驚掉。
“師尊”,她是這麼叫的?
隻有親傳門人才能這麼叫吧?
也不怪沈半溪驚訝。玄鼎宗為了保證親傳門人的修行品質,規定每位長老最多隻能收五名親傳。
親傳,是要繼承自己的衣缽的,曆代的十二峰主,乃至宗門重大分舵的舵主,一般都由長老們的親傳擔任。
而梅不韪的親傳……好像就宗主梅笑雪和三長老牧秋蓉兩個。
所以這個看上去隻有十二歲的小丫頭,是她新鮮出爐的小師姨?
沈半溪:……
好像發現了沈半溪的驚訝了,梅不韪笑着說:“這是我新收的徒兒,阿落。”
阿落沖沈半溪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