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媚骨,是情魔一族的天生神通,對于所有情魔而言,媚骨的品級越高,情魔的修行就越快。
花歸月繼承了她生母的天生媚骨,如果走她母親的路修行魔道,必然是事半功倍,前世她在抛棄了劍道轉修魔道之後,短短幾年就當上了魔主。
即使在以修行進度快而著稱的魔族裡面,這個速度也稱得上是驚世駭俗。
不過代價就是,她幾乎沒有可能像正常修士那樣踏足仙道,即使勉強為之,修行進度也會被拖累。沈半溪一直覺得,如果一開始就走魔道,花歸月現在起碼已經有金丹巅峰的實力了。
不過即使是于修行不利,即使小小年紀已經造成殺孽,花歸月依然沒有想過走魔道,而是專心緻志堅定不移地習劍。
沈半溪并不清楚花歸月對劍道的執着來源于什麼地方,但是她一定要守護這份執着。
前世有太多遺憾,這是她覺得自己最能彌補的一點。
台上,如櫻還在緩緩彈奏,這次彈的是歌樓畫舫最常聽的靡靡之音,似乎還隐隐摻雜魔氣,臨溪鎮的居民多是凡人,被她的曲子蠱惑,根本移不開眼。
“她也是魔,你知道嗎?這身媚骨讓我都眼饞不已”如櫻說,“玄鼎宗大小姐怎麼能和魔物厮混在一起?你我交情多年,不如給我個面子,不要插手。”
她笑得妩媚,沈半溪正要出言譏諷幾句,還未開口,花歸月已經提劍一躍而下,直直刺向如櫻。
她體内媚骨被如櫻以魔族手段牽動,一股狂躁的感覺在體内肆虐,身體上下的每一寸肌膚都在訴說着對入魔的渴望。
那是作為最高等的天賦卻被白白浪費的媚骨的不甘,它在樂聲中好像活了過來,在引誘自己的主人走上魔道。
沈半溪暗道一聲糟糕,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枚符紙,用法力激活,柔和的白光籠罩了聽月樓,讓在場的凡人都神色恍惚。
雖說花歸月這樣子,旁人其實很難看出什麼來,别說在場全都是凡人,就算是修士,也未必能看出媚骨作祟。
但沈半溪不願意冒險。
她不能讓人發現花歸月的異常。
“這種時候還幫她掩藏身份,真是癡情,讓我好生羨慕啊。”如櫻冷笑一聲,手指在琴弦上一抹一挑,在身周支起一層護罩來。
可卻根本不敵花歸月手中那看似脆弱的木劍,劍光直直破開對手的防禦,沖着那道粉色的身影刺去。
劍身直直穿過了如櫻嬌軟的身軀。
沈半溪睜大了眼睛,看着這一幕,心中有一種非常不妙的直覺。
花歸月臉上的神色絲毫不見輕松,因為她刺穿的,隻是外袍僞裝的假象,真實的如櫻還不知道在什麼地方。
僅僅這幾息的時間,周圍的景象在不知不覺間好像有了些許變化。
那些被如櫻迷得五迷三道的看客們不見了,樓中變得空蕩蕩的,隻剩下沈半溪和花歸月兩個人。
而那詭異的,讓花歸月苦不堪言的琴音還在響,來自四面八方讓人無法捕捉。
“不好,是紅绡醉骨。”
沈半溪眼睛微眯,手再次探入儲物袋中,好像要取出什麼。
正在這時,一個聲音出現在她身後:“這是要拿什麼?”
聲音極近,是魔物的低語。
沈半溪卻絲毫不慌,連忙轉身,另一隻一直籠在袖中的手突然摸出一張符紙,往身後人胸口貼去。
手掌和對方的衣襟一觸即分,她飛快後退,同時大喊:“宣孔雀,你死了不成?還不出來幫忙?”
“活着呢,樂意效勞。”
就在沈半溪退走的時候,宣迎琴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她身側,手中一柄百草天羅扇襲向如櫻。
“真想不到,這玄鼎宗山腳下居然會有魔族。”
兩人素來有默契,以她們如今的修為來說配合已經是天衣無縫。
然而如櫻的修為顯然遠勝她們,硬生生接下了這一招,氣息分毫不亂。
可不待她緩一口氣,花歸月的劍又到了。
她雙眸赤紅,整個人身上好像籠罩着一層殺伐之氣,招招淩厲,直取要害之處。
宣迎琴小聲對沈半溪說:“你這心上人不簡單啊,這得殺過多少人才有這氣場,她才跟咱們一樣大吧?還是說這位師妹駐顔有術,内裡已經是身經百戰的……”
“别亂說。”沈半溪打斷了她。
平日裡插科打诨都随意,但她現在實在沒有這份心情。
眼前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是花歸月的不服輸。
不服天生的血脈,不服媚骨的引誘,不服堕魔的命運。
看着這樣的花歸月,沈半溪重生以來第一次覺得心如刀絞。
心疼她的不屈,痛恨自己此時的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