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很快來到玉衡峰,執事堂所在地,負責宗門日常事務、資源分配、任務發布等,今年的天榜比試就由執事堂牽頭主辦。
負責管理玉衡峰的是門派三長老牧秋蓉,也就是沈半溪口中的三師姨,她常年一身風輕雲淡的白衣,對所有人都笑呵呵的,是玄鼎宗大多數門人眼中最平易近人的一位長老。
但更親近的人卻知道,這位牧長老随和的表象掩蓋不了她惡劣的本性,客套起來話是一套又一套,真要辦事規矩多的吓人,尤其擅長輕描淡寫地把人堵回去。
當然,以牧秋蓉的級别,需要她親自出面的雜務工作實在不多,一般門人都是沒機會體會到牧長老的腹黑本質的。
然而很不巧,沈半溪幾乎是牧秋蓉看着長大的,屬于“更親近的”那一類,對這位師姨一直心存畏懼。
“一會見到三長老,你記得少說話,多說多錯,需要你動手你就動手,不需要的時候能不開口就不開口,千萬記好了,牧師姨真的很可怕!”
花歸月似懂非懂:“我不是要來争取參加天榜比試的機會的嗎?”
沈半溪擺擺手:“咱們這叫那個,暗箱操作,懂不懂?就是走後門,你已經走了我的後門,就不用擔心拿不到機會的事情了。”
“再說,以你的實力,要是運氣好一點,早就被收入内門了,信我,沒人比你更有資格參加天榜比試!”
花歸月不信。
就跟系統一直播報的所謂“好感值”,在花歸月心裡不過無稽之談一樣。
這種來得不明不白,不是靠自己一步一步拼出來的東西,她都無法信任。
花歸月追問:“那我需要做什麼?身為雜役……畢竟不合規矩,總得給三長老留下個好印象才是。”
沈半溪咂咂嘴:“你呀,就是想太多。”
山路拐過一個彎,執事堂已經近在眼前了,沈半溪又随口抱怨了句:“玄鼎宗就是這點不好,為什麼不把傳送陣開到執事堂門口,走了傳送陣還得走這麼遠一段山路。”
……其實也沒多遠。花歸月回頭看了眼不過一裡外發着瑩瑩藍光的傳送陣。
“師姐,我們走吧。”
她正打算邁步,可一旁的沈半溪卻停住了腳步。
花歸月疑惑地回頭看她,對上一雙鄭重其事的眼眸。
“師妹,你聽我說一句,”沈半溪深吸了一口氣,把準備許久的話在這個最合适的時間脫口而出。
“你是修士,更是劍修。劍修的劍可以收放自如,也可以一往無前,可以輕盈靈動,也可以大巧不工,但是劍修的心一定要堅定不移。我不是說你的意志或者是決心,我能看到你求道的毅力。”
“我是說,你求道的心不穩。就好像玄鼎劍法的最後一式,無論是沖上去魚死網破,還是以退為進重新蓄勢,都要臨陣才能做出選擇,所謂進退,不過是表相。真當劍心通明如鏡,無論進退都不會失矩。”
“你練了這麼久的劍,卻總是練不好最後一招,因為你心裡有太多遲疑。”
“你想修劍道卻心存疑慮,想扶搖直上卻畏首畏尾,龜縮在雜役峰日複一日地練劍,難道能練出大道來嗎?”
“若你真想加入外門内門,甚至是親傳,雜役峰幾個引氣入體都費勁的廢物怎麼可能阻攔你?區區幾千靈石,以你的本事又豈會半年都攢不到。”
“我不知道你在疑慮什麼,但若你要在劍道更進一步,就不能任由自己的道心左右搖擺。”
沈半溪說完,站在原地靜靜地等待花歸月的反應。
說這段話的時候,沈半溪好像看到了前世的天榜比試賽場,花歸月那經驗絕倫的劍招,以及後續偷聽到的,門中長老對她的種種評價……
那時候她不在意,不去想,隻想得到這個人,卻根本沒有想她究竟想要什麼。
但現在,她第一次清楚地看到了對方這時候的焦慮彷徨。
花歸月是人魔混血,受盡磨難以殺入道,來到玄鼎宗對她來說就是一場不要命的豪賭。
不過二八年華,再堅定又能堅定到哪裡去?再無畏又能憑一己之力,抵抗幾成風刀霜劍?
她還不是那位擁有舉手投足間覆滅一域之地的七情魔主,隻是一位在仙道途中踽踽獨行的仿徨少年。
花歸月還在看着她,淺色的眼眸如同一汪清水,澄澈而真誠。
“多謝師姐。”
花歸月沖她深深一揖,說出了這輩子目前以來最長的一句話:
“先前我以為師姐修行過于懈怠,是不務正業之舉,卻不知道原來師姐的心境見識遠在我之上,先前是我淺薄了,師姐一席話,真的讓我受益匪淺。”
沈半溪心裡飄飄然,正要故作高深地再顯擺一二。
【滴滴——】
艹!這聲音簡直難聽得令人發指!
【系統任務:進入内門,接近沈半溪。完成進度:3%】
【攻略對象好感值+1】
【當前好感值:120%,數據溢出……】
沈半溪:……
花歸月:?
沈大小姐的高人風範隻維持了不到一刻鐘就轟然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