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的雨珠中,是不存在什麼輕紗般霧蒙蒙的迷離效果的。然而,鶴撐着紙傘緩步走來,依然有涉水柳葉般款款動人的姿态。
苗蓁蓁就忍不住笑了,眼睛都開心得眯縫起來:^-^
鶴終于走近,傘面傾斜輕輕一轉,水珠飛濺,然後把苗蓁蓁也籠在傘下。與之相對的,她的半邊肩膀露出傘外,很快就被雨水打濕了。
苗蓁蓁有些不舒服地皺了皺眉毛,主動貼過去,幾乎貼在鶴的小腹上。
鶴低頭看她。
苗蓁蓁仰頭看鶴。
現在她們之間的距離如此之近了,近到苗蓁蓁能看到鶴臉上的所有細節。
鶴當然是很漂亮的,但漂亮得相當寡淡——這不是缺點,正是在毫不張揚的寡淡中,鶴的下颔線清晰地顯露出來。
那是一道極為硬朗的直線,甚至可以說透着股粗魯。
恰好,鶴臉上本該最飽滿的眼下部位也單薄得很,像一層紙。她的嘴唇又總是微抿。于是整體的氣質便愈發的倔,勁兒得很。
苗蓁蓁:“傘可以正回來了哦。”
她善意地提醒鶴。
“你真是個友好的孩子。”鶴說,卻沒有移動傘柄,“不必擔心我。一點雨水而已,甚至不會弄髒我的外套。就算是弄髒了,我也能洗幹淨它。”
苗蓁蓁搖頭:
“洗不幹淨的!我已經知道它變髒過了,它在我心裡永遠都是‘變髒後又洗幹淨’的衣服,而不是‘幹淨的衣服’了!”
鶴停頓了一下,态度依然從容:“世上并不存在什麼從未被弄髒過的東西啊,艾瑞拉。”
苗蓁蓁:咦,她是不是話中有話。
她試圖動一動腦子,但迅速放棄這一選項。
再度重申,她是來玩遊戲而不是打工的。
動腦子當然也是一種玩法,可那應該自然而然地發生,不留痕迹。一旦有‘我是不是該思考這部分劇情’的念頭,那麼這種念頭出現的瞬間,就不該繼續思考了。
苗蓁蓁大笑兩聲,猛地擡手指向高處:“真的嗎,那老婆你告訴我,太陽是什麼時候,被什麼人弄髒的?”
“……”
苗蓁蓁又一手指地:“還有大海!告訴我,大海是什麼時候,被什麼人弄髒的?”
“……”
苗蓁蓁意猶未盡:“還有你身上這件正義大——”
“夠了。”鶴說。
她的話甚至稱不上嚴厲,然而後續的話就這麼全都死在了苗蓁蓁的喉嚨裡。
苗蓁蓁驚魂未定:吓!我為什麼這麼聽她的話?
鶴做了一個很明顯的深呼吸。
她的嗓音帶着淡淡的沙瓤感:“夠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要小心說話,艾瑞拉。有時候,我會覺得你對我們的了解都太深。”
苗蓁蓁試圖說謊。
……可惡,這個破腦子,根本想不出可以說的謊話!
拜托,大部分人都很難在心知對方慧眼如炬的情況下,還能迅速盤順邏輯組織語言,講出一份及格的謊話的啦!那是屬于政客和奸商的高級技能!
苗蓁蓁:“我确實很了解你們。”
“不是惡魔果實的能力。也不像是見聞色,據我所知,見聞色能讀到的情緒是即時的。而且不會像你所表現的這樣……深入。”
苗蓁蓁驚訝:“真的嗎?我還以為見聞色就像能看到人物的屬性一樣。”
鶴又一次凝視她。
“你知道見聞色發展到高階段時的情況,卻不了解基礎,是麼?艾瑞拉,即使是作為預備女王培養的公主,也不會了解到你所了解的知識。”
這不是遇到的人第一次将她和公主作比喻,然而苗蓁蓁哪怕心知這在他們的觀念裡屬于贊譽,也隻感到一陣無語。
公主是什麼好東西嗎……?
生而具有的高貴算什麼啊。要是承認生而高貴的道理,那也同時要承認另一些人生而低賤。高、貴,那是對比出來的。
狂野的偉大航路,唯獨在這一點上毫不狂野,令人作嘔。
苗蓁蓁冒出一句毫不沾邊的話:“玩家生來就是要征服世界的。拯救它,或者毀滅它。”
鶴:?
很罕見的,她露出了一臉懵的表情。
“啊抱歉抱歉,我忘記了你不知道前情,‘玩家’就是我的種族。”苗蓁蓁說。
她可不是在撒謊。
*
偉大航路的“人類”是個很複雜的分類,什麼長臂族、三眼族、鬼族,包括燼和熊的特殊種族,都是在“人類”的分類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