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承安的大腦宕機了。
江無抱着被褥擡眸看他,見他遲遲不動,疑惑道:“你不會嗎?”
“殿下,我聽不懂您在說什麼。”司承安艱難地開口。
他的身體繃緊,眸子緊張地注視着這個看似溫暖的房間,生怕有什麼武器藏在暗處正對準他。
“不是所有的蟲族都會嗎?”
江無起身,雙眸還夾雜着困意,寬大的睡衣從他的肩膀滑落,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膚。
美色美景在前,司承安卻完全沒有餘力欣賞,身體呈現高度警戒,他的眸子幾乎達到了無機質的晶核狀态。
“那你上來吧,記得把衣服脫了,去用清潔儀清洗下身子,等等……這麼睡你的翅膀不會被壓着嗎?”
江無閉了閉眸子,發絲柔順貼在他绯紅的臉頰上,遮擋了他部分的眉眼,讓他看起來更加晦澀難辨。
翅、翅膀?
司承安僵硬着回頭,絕望地發現自己身後半透明的一對膜翅居然真的冒了出來。
在察覺到極端危險時,他的身軀自動蟲化了。
要不他還是現在死吧。
落到人類手裡,得受盡折磨才能死,很不劃算。
拼盡全力拉着江無一起,說不定回頭還能被追封個稱号。
司承安放空大腦,不想面對這個現實。
“嗯,怎麼不去?工資已經打到你的光腦上了,今天沒有提前通知你,所以算加班,工資三倍。”
司承安聞言看了一眼光腦到賬的星币和後面的一串零,沉默了三秒。
撲棱起來的翅膀落下,扭頭就去找清潔儀。
對不起,他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司承安面無表情地想。
他機械化的照做,一件件地将衣服脫下。
這具身體并不細瘦,隻是過度的蒼白了,部分軀幹上還隐隐有鱗片浮現。
身份被戳破,司承安幹脆破罐破摔,毫不遮掩了。
面對司承安脫光的身子,江無來了些興趣,他的視線從司承安俊美的臉掃過,滿意地向下看去,然後陷入了沉默。
“老闆……殿下?”司承安下意識順着江無的視線向下看去。
因為半蟲化的緣故,他的身軀會與人類有所區别。
“你怎麼是螺旋狀的。”
還有倒刺?
江無擰眉,露出了費解的表情。
他們的設備居然不匹配。
“我這支一直是這樣的。”司承安老老實實地回答。
面對江無沉思的臉時,他緊張了起來,“你要把我辭退了嗎?我們簽的合同,無故辭退要額外補貼一年的工資。”
想到自己還沒幹什麼活,司承安又改口道,“其實一個月……不,半個月就行了。”
江無沒有說話,隻是無聲地盯着司承安的臉看。
司承安吞了吞口水,聲音弱了下去。
“剛剛給的,不會要回去吧?”
果然,他就知道星币不會從天上掉下來。
江無還在看司承安。
半蟲化後,司承安晶核狀的雙眼很是特别,他原本陰郁的氣質被沖淡,反增加了一種非人的怪異美感。
幾縷長發在他臉上打下了陰影,長時間的潛伏生活讓他下意識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隻有撩開一切的遮擋物,才能注意到底下蒙塵的色彩。
還不錯。
江無仔細打量着,最後得出了結論。
——可以留下。
身體很漂亮,雖然暫時用不了,但等之後,他的本體可以。
衣櫃從牆壁裡旋轉出來,江無指了指上面,“左邊那一層,先湊合穿着,等之後讓人給你定制。”
司承安小心地取了出來,是一件黑色真絲睡袍。
穿好,他僵硬地躺在了江無身邊。
江無剛想說什麼,司承安開口了,“老闆你要什麼催眠服務。”
“嗯?”江無的腦袋湊到了司承安身邊。
青年的氣息有些陰冷,并不能讓人完全習慣,但幸好司承安也算是冷血生物。
“随便,讓我睡好點就可以。”
江無的手搭了過來,然後緩緩收緊,力道大得可怕,猶如水下的水草拖住了冒然下水的涉水者,死死絞住,直至獵物徹底失去掙紮的力氣。
幸好司承安是個蟲族,體質遠超常人。
原來隻是把他當抱枕,司承安安心多了,他想了想,發出一道低頻率的聲波。
江無在這聲波下,氣息逐漸趨向平穩,他的手指熟悉地揉蹭過司承安的臉頰,像是呓語了幾句,又縮了縮腦袋,沉沉睡了過去。
“呼……”終于把人哄睡着了。
司承安松了一口氣。
沉寂了一會兒,他覺得事情哪裡不太對。
雖然但是,他好像是間諜,身份暴露了不該做點什麼嗎。
比如殺了江無,現在正是個好時機。
但江無發工資了,還發了這麼多。
司承安開始糾結,這一糾結就到了天亮,他一晚沒休息,黑眼圈又重了幾分,整個人看起來更陰郁了。
哦,這該死的蟲生。
他痛苦地閉了閉眼睛。
另一邊,郁楚這一晚也沒能休息好。
他心神不甯。
江無為他請的教官似乎發現了什麼,他不得不多想。
他會告訴江無嗎?
江無會起疑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