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兩人沒有一個先低頭。
陸鳴弓不會給魚岸講題,魚岸和他一起放學總是會快他兩步。
兩人一個仰着頭大搖大擺在前頭走,偶爾和同學打打招呼,另一個在後面低着頭,手緊緊攥着書包帶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魚岸的小平頭看。
兩人的尴尬關系持續了一個月,終于有一天,魚岸收拾書包時先開了口。
“我今天有事情,你先回去吧。”
陸鳴弓愣在了原地,甚至有些不知所措。魚岸到底要幹什麼?為什麼有事情不能說開嗎?非要冷戰!非要他猜來猜去!
就在陸鳴弓要開口時,魚岸卻先把書包一背,奪門而出。
陸鳴弓這次是一個人回的福利院,他今天沒有寫作業,而是躲在被窩裡偷偷哭了好久。
第二天,班主任統計沒寫作業的人,竟發現了陸鳴弓,他看了兩秒,将陸鳴弓的作業收了回去,讓三個沒寫作業的去班級後面站着。
魚岸自覺地拿着作業去後面,陸鳴弓有些着急,直接舉起手:“老師,我的也沒寫,我不用站着嗎?”
班主任有些愣,他有些嗔怪陸鳴弓先說了出來,害得他包庇都沒了機會。
“當然,我本來打算找你談談話的,既然陸鳴弓同學覺悟如此高,那就也去後面站着吧。”
陸鳴弓抱着書,擡頭看了眼比他高一整個頭的人,非常自覺地分開了魚岸和倒二的位置,安心地插在兩人之間。
陸鳴弓很瘦,倒二被他的骨頭戳得疼,他敲了敲這位高冷學神:“喂喂喂,那有位置不站,你站這裡?搞得好像我們三個孤立另外一個一樣。”
“那你往旁邊去啊——”陸鳴弓一個眼刀往上甩,看樣子是不想給倒二好臉色。
倒二剛想說話,又被班主任逮個正着,訓了老半天。
身旁空了一個位置,陸鳴弓悄悄地擡頭看了眼魚岸,然後有些開心地低下頭背書。
“哥——”
早讀的聲音響起,陸鳴弓拉了拉魚岸的袖口,把自己早就做的讨好禮物送給了魚岸。
這是一枚帶着橘香的書簽,陸鳴弓前些天買了好些橘子回來,他把這枚正面畫着紅色小魚,背面畫着橘色小魚的書簽和剝皮的橘子皮放在一起密封了半天。
這樣書簽就能帶着橘子的香氣,陸鳴弓的大眼鏡眨巴眨巴,就想得到魚岸一個驚喜的笑。
可魚岸隻是神色複雜地看了眼陸鳴弓,歎了口氣,他收着書簽,放在鼻尖輕輕嗅了嗅。
教室裡除了課桌書本外,隻有幾十個歪歪扭扭坐着背書的學生,若是沒有聲音,教室甚至會顯得有些空蕩。
可早讀的朗朗書生填滿了整個房子,以至于魚岸生出些自己很狹小的錯覺來。
他在夾縫裡偷偷輕嗅不屬于這個季節的香氣,遊魚書簽搭在鼻尖,魚岸總覺得自己真變成了一隻魚。
如果對着班級拍照,照片是記錄不了學生讀書的聲音的,教室又會回歸空蕩。正如遊在空中的魚,總覺得自己是孤零零地飛在水中。
他的世界似乎隻剩下了陸鳴弓亮晶晶的眼睛,還有手邊淡淡的橘香,這一刻,魚岸差點以為自己能看見周圍的水。
他回過神,将書簽夾在了書裡。至此,兩人的冷戰結束。
自從魚岸有人講題後,再也不會陪倒二一起罰站,放學時,陸鳴弓能繼續抓着魚岸的手腕,和他并排走。
不過魚岸仍然有可疑行動,陸鳴弓不理解他每次中午放學要出去做什麼,可他又不敢提問,生怕魚岸又生氣了。
期末考試很快便考完,陸鳴弓考完後有了大把時間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他仔細觀察過,業州廣場那兒經常有很多打扮時尚的小女孩,如果他能去那裡賣一點女孩子喜歡的東西肯定能賺不少錢。
魚岸最近的行蹤越來越可疑,陸鳴弓心裡一直有個小疙瘩,但他也有自己的秘密,所以對魚岸的隐瞞也不會管得太深。
這家福利院每個月會給孩子們發十塊錢當零花錢,再加上他們沒有父母,政府裡會資助孩子們,給孩子一年好幾千塊錢。
陸鳴弓拿着攢下來的錢,坐公交去鮮花市場買了五十塊錢的花,然後轉頭去了水果批發市場,買了一堆鮮果回來。
正直氣溫上升期,來來往往的行人都有些燥熱。
陸鳴弓從奶茶店裡要了不少冰塊,再加上福利院冰箱裡還有一堆不用的冰塊,他把這個塑料盒加工了一下,做成内壁放冰塊,裡面放果切的盒子。
做好這一切,陸鳴弓找了個陰涼地支起了攤子,他的桌上擺着一隻白色塑料盒,盒子上包裹着一塊棉被。
桌腳邊放着一隻塑料桶,桶裡裝着盛開的鮮花。
生活不易,公主賣藝。陸鳴弓穿着件幹淨的衣服,混在一衆賣小吃的大爺大媽裡,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可就是這樣的反差感才能吸引客人來,很快便有人來問花,有人覺得貴不買,陸鳴弓會掀開小棉被,對着客人讨好地眨眨眼,笑道:“夏天這麼熱,要不要來一點水果呀?冰鎮的,酸酸甜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