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蕪聽到後也很快趕了過去,了解了事情原委——
就是前幾天辦公室裡一位老師放在抽屜裡備用的手機丢了,剛好那幾天監控壞了,人也找不到。忽然那天收到一個同學的舉報,說是陳聲在手機丢了的那天去過辦公室,當時回來的時候口袋裡揣着個露出一角的手機。
于是就成了現在這樣。
旁邊丢失手機的老師還沒說話,倒是當時陳聲班上的老師話裡話外都意思是這次把手機還回來就算了,讓她回去後好好教育一下。
她幹脆就說:“老師,我想問一下,除了這突然冒出來的舉報,您有證據嗎?”
“沒有證據的話,怎麼就能确定是陳聲拿的那?就因為有人說了幾句自己的猜想?還是那天真的隻有他一個人進了辦公室?”
“他自己有手機,也有為人的原則,不會拿任何别人的東西——但我還是非常能理解這位老師丢失手機的心情,畢竟這也不是個小事,所以我建議還是報警吧。”
“既然我們找不出證據,那就交給專業的人來。”
……
最終她記得警察大概隻是用了個一一單獨詢問的方式,便鎖定了目标,是另一位學生,“手機”在他宿舍的床上被發現後,他痛哭流涕地說是沒想偷走,隻是他手機丢了,想拿來用幾天。
而那位所謂舉報的同學,其實就承認了他自己也不确定陳聲口袋裡的手機到底是誰的手機,隻是上次打球輸給陳聲,看他不爽,借此生事。
後來老師說讓他向陳聲道個歉就算過去了,但季蕪覺得過不去。
她以一個如果不好好處理就去教育局舉報的态度,不僅讓那位“舉報”的同學當面道歉,受到應有的處分,還讓那些明裡暗裡從一開始就不相信甚至冤枉陳聲的老師也要道歉。
那時大概是季蕪第一次不“尊重”老師,但她轉念一想,反正也不值得她尊重。
要想學生尊師重道起碼要自己先以身作則吧。
……
季蕪看着陳聲,不知道他這會怎麼突然提起來這個。
陳聲接着說:“還有我運動會摔了,你在醫院裡陪了我一夜都沒睡覺的事。”
季蕪愣了下,雖然這事是真的,但她一夜沒睡覺這事他一個躺在床上睡着了的人是怎麼知道的?
陳聲:“還有每件事情都以我為先,什麼好的都會給我,就算自己很累了也要照顧我。”
季蕪笑了:“我有這麼好麼?”
“特别好。”陳聲用力點頭:“還有很多我沒提起的,但都是你做過的,我都記得。”
季蕪沉默片刻,随即輕笑開口:“你到底想說什麼?”
陳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裡面好似盛滿了少年人最最真誠的心疼,清晰可見地烙印在季蕪的眼裡。他說——
“我覺得你太累了,所以可以來靠着我。”
季蕪微怔,在這樣的目光下不自覺偏開了視線,仍是含着笑意道:“這不是一個姐姐應該做的麼?”
陳聲脫口而出:“我沒有當你是我的姐姐。”
季蕪頓時重新看向他:“?”
“我的意思是,”陳聲頓了頓,垂眸低聲解釋道:“你不用這樣事事照顧我,我想你也可以輕松一點。”
季蕪輕輕“啊”了一聲,心道原來小朋友是懂得心疼姐姐了。
果然是長大了。
她笑着道:“你怎麼就笃定我對你好很累呢?”
陳聲一愣。
“說不定我甘之如饴,非常享受。”季蕪很快地說出了後面半句話,還特意加了重音,像在強調。
“……”
這話輕飄飄地就落進了某個人的心裡,陳聲不自覺紅了耳朵,嘴上還要說着:“你又開玩笑。”
“我說的可是真的。”季蕪忽然站起身,往前走了兩步,倚在陽台的欄杆上,看向此刻安靜下來的夜空,話音飄過來時顯得悠遠:“好不容易對人好,沒想到這人還不太樂意。”
跟她說了這麼一堆話,又是問問題,又是憶往昔,最終竟然隻是讓她别太累。
季蕪輕輕歎口氣。
這個傻子,明明他才最為别人着想。
陳聲也站了起來,在她身側站定,聞言隻是說:“才沒有,是你說我長大了——所以你是覺得靠着我會讓你抹不開面子麼?”
“……”
季蕪沒好氣地看向他,說:“在你眼裡,我是個好面子的人嗎?”
“對别人不是。”陳聲語氣平穩地回道:“但在我面前肯定是。”
季蕪:“……”
她不太想承認:“這是面子的問題嗎?”
陳聲:“你别跟我說這還是尊嚴的問題。”
季蕪:“…………”
那。
跟自己弟弟,尋求幫助什麼的。
她确實不太做得到。
陳聲看着她有點郁悶的表情笑了起來,眉目舒展,清俊明亮,溫暖得像是冬夜裡的一汪冒着熱氣的溫泉。
季蕪好像就在這樣的熱氣裡眯了眯眼,整個人放松得過分。
她歎口氣想,這人以後一定是個“招蜂引蝶”的一把好手,那她是不是還得操心操心他的感情啊?
到時候真跟陳巧祯說的一樣了。
哎。
真是習慣成自然。
陳聲見她忽然陷入沉思,便微微低頭湊近她,問:“你在想什麼?”
季蕪回過神,随口扯了件事說:“在想你明天要幾點起床寫試卷。”
“……你非要在這個時候說這件事嗎?”陳聲頓了頓,又說:“不是,我非要明天寫嗎?”
季蕪笑了:“我瞎說的,你随便聽聽。”
陳聲看着她唇角揚起的幅度,一派萬事不在意的樣子,有點懷疑地問她:“我今晚說的話明早起來你會忘了嗎?”
季蕪:“什麼話?”
陳聲:“……”
季蕪笑着擡手,安撫似的揉了揉陳聲的頭發,像在給一隻隐隐有炸毛趨勢的小狗順順毛。
“好啦,我記得。”
記得你說的那些話。
也記得你希望我輕松一點。